尽管过了好多天,安昌懿想起搬家那天的情形还是会有些许落寞。
忙完工作的她,靠在椅子上放松着大脑,攥成拳头的手来回交替捶着肩膀,那天的片段就这样见缝插针的闪现出来。
安昌懿与车源手牵着手上了楼,停到了她与有琴、徐庆文一同住了近两年的房子门前。掏出钥匙的瞬间她有一刻恍惚,仿佛她与有琴、徐庆文嬉笑打闹的日子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而事实是,自从自己与车源在一起后,他们很久没有一起放肆大笑了,再加上徐庆文辞职后去旅行,她待在这边的时间愈来愈短了,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有琴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随即安昌懿笑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是呀,有琴那个时候也在谈恋爱呢,她这样独立的人我担心个什么劲儿啊,瞎凑热闹,她心生感慨。
“快开门啊。”这时,车源也在催促她。
安昌懿急忙转动钥匙,打开门时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有琴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琴很少有耐心看完一集电视剧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心不在焉地陪着自己坐在那里。
安昌懿抬脚进来后,嘱咐车源先去自己房间等她,随后自己就去打包东西。
“怎么有心情看电视剧了?”安昌懿走近有琴身前打趣她。
“无事可做。”有琴回答简短干脆,安昌懿无奈地笑,她还是这样淡漠的脾性。
“我以为你会不在家,虽然前几天就跟你说了我今天来搬东西。”安昌懿坐下来胳膊不老实地搂过有琴的肩膀,亲昵地靠向她。
“你这是干嘛,搬家就搬家,还过来占我便宜。”
有琴终于受不了自己了,安昌懿一件得逞地坏笑。她知道有琴一定是因为自己和徐庆文都有另一半了,自己却分手不久,独自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了,不然她怎么可能有耐心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只要有琴说话的口吻不那么清冷,就说明她的心情有所好转。
安昌懿什么都明白,以前总是有琴在教导自己,现在反倒她有些担心有琴了。
“你快拿来你的胳膊。”有琴故作嫌弃的来回甩着自己的肩膀。
“我就不。”安昌懿撒起娇来,手臂将有琴圈得更紧。
“真是那你没办法。”来回几次有琴终于妥协了,一副拿安昌懿当小孩子的口气说着话。
安昌懿反而一脸满足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突然贪恋起来这种感觉了,因为她知道以后这样相处的时光会越来越少,她就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身上了。
想到这里,安昌懿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尽管腹部平平,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是心与心之间的感应。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有琴察觉到安昌懿的异样,一脸关切地询问。
安昌懿笑了,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无论自己与有琴相距多远,但她们彼此之间心里还是在意对方的,不是吗?当然还有徐庆文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随后安昌懿进到自己房间里,默默地收拾东西,车源在一旁不乐意的嘟囔,把她收拾好的东西一一挪到客厅。
有琴后来走到她的门口打趣说:“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客厅都放不下了。”
安昌懿抬头看到有琴抱着胳膊倚在她门前,不满地斜了她一眼,又低头整理着东西,嘴里却开始碎碎念:“哎呀,又不是一直占着地方,等会儿车源会把东西搬下去的,再说……”
此时,安昌懿也记不清自己当时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大意记得她们两个人彼此谁都不想饶过谁,都想占了口舌的上风。
后来车源提前约好的搬家司机到了楼下,车源和司机往下搬着东西,她与有琴坐在床上聊天。
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说出的每句话都会有回音传来,又仿佛话刚从口中钻出便被这寂静的空间吸纳到不为人知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快。”安昌懿张了张口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其实我也想过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因为什么事情不欢而散,只是没想到我先离开你们是因为自己结婚了。”
安昌懿转头看着有琴的侧脸,那张白皙的脸此刻是那么的安详。此时有琴也转过头看着她,随即又把头转了回去,接着就听到了有琴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同在一个城市又不是不见面了。”
安昌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车源就在客厅唤她,东西已经全部搬上车,他们可以走了。
安昌懿内心闪过一丝失落,她故作轻松地拍拍有琴肩膀说道:“那好吧,有时间再聊,不过最近大家好像都挺忙的。”
想到这里,安昌懿从回忆中拾起头来,同事叫她一起下楼吃午饭。她急忙应答,跟着同事出了办公室。
安昌懿踌躇着,自那日有琴送她到楼下后,有琴已经很多天没有主动与她联系了,而一向话多的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天的气氛实在怪异的很,这两年安昌懿一直是个活跃气氛的存在,那刻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让对话像平时那样欢快。
短短半年,他们三个人的生活看似一如既往地平平淡淡,却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徐庆文也从自己的婚礼结束后失了音信,安昌懿犹豫了许久终是拿起手机决定先给徐庆文发条消息探探情况。
整个下午安昌懿都无法进入工作状态,她烦躁地按着鼠标,鼠标不停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连坐在一旁的同事都忍不住好奇多看她几眼。
下班打卡后,安昌懿抱着手机念念叨叨的走出公司大楼,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往地铁站走去。回到住处后,车源还没有下班,安昌懿也无心情做饭,她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手机,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她想起那个看完电影的夜晚,刚出电影院的安昌懿心情大好地哼着歌曲,她迈开步子踢着路面,安昌懿与徐庆文走在她的身后。
哼了一半歌曲的她终是忍不住分享自己欢快的心情,转身拖住有琴的胳膊拽着有琴同自己一起迈着轻盈的步伐,顺便不忘回头对徐庆文说一句“快点跟上”。
徐庆文“哎哎”的点头答应,几步小跑跟上她们的节奏。有琴一脸无可奈何,徐庆文在一旁窘迫地看着她俩,不知道为什么,在下一刻三个人同时大笑起来。安昌懿自己更甚,弯着腰捂着肚子,最后还要蹲下来接着笑,上气不接下气的。
凌晨的街道没有几个人在游走,借着这昏暗的灯光与月色,他们仨人打打闹闹的往家里走去,看见门岗里的保安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时,才装作一本正经地掏出钥匙刷卡进了小区。刚走过小区门口,便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样的过去真好,安昌懿的表情温柔起来。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再有那样的时光,想到这里安昌懿不禁又惆怅起来。
她心里明白,恐怕以后再无像曾经那样的画面出现了。徐庆文有了尹欣,有琴被大学同学追得要紧,而自己……
安昌懿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还未凸起的小腹,尽管肚里的宝宝还未成型,但她却早已做好了做一个好母亲的准备,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因为有了她,安昌懿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连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有所收敛。兴许是母爱的缘故吧,安昌懿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小心谨慎。
很多时候,人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安昌懿沉浸在即将要做母亲的喜悦中,她闭着眼幻想着那个小小人儿从自己的身体里钻出来,然后一口一口吸着自己的母乳,从牙牙学语到一声一声地唤她“妈妈”,那将是最动听的情话。
给她穿好看的衣服,编好看的辫子,念有趣的童话故事给她听,让她抱可爱的洋娃娃等等;她还会带着她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暖,当然她也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还有危险与痛苦。
安昌懿这么想着,她一定要要让这个小小孩儿保持纯真长大的同时,也不忘对陌生世界留有警惕。安昌懿还要让有琴当她的干妈,徐庆文做她的干爸。
安昌懿起身往阳台走去,她要过去看看她前些日子新买的一株花苗,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悉心照顾它,希望来日它能绽放出鲜艳欲滴的花朵,就如同她期盼到来的孩子一样。
安昌懿心情渐好,她端起花盆左看看右瞧瞧,不舍得将它放回原位。
“今晚吃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安昌懿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车源。“你回来了,我都没有察觉。”她将手里的花盆放好,冲着车源笑。
“你这几天一直在摆弄那盆植物,有意思?”车源低头脱着鞋,语气满是嫌弃。
安昌懿也不介意,她走到车源身边想撒个娇,“没什么啊,就是想要好好地呵护它看着它开花啊。”
车源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回,一脸的无所谓,“我饿了,今晚做了什么饭?”
听到车源的话,安昌懿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晚刚回来因为心情不好没想着做饭,于是她一脸歉意地回答:“没有做,我今天……”
“没有做,那我们吃什么?”
安昌懿的话被打断,她抬起头想要去解释什么,当看到车源满脸不耐烦与嫌弃地表情时,只好硬生生的将到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们可以出去吃。”她小声的说道。
“出去吃?”车源徒然提高了嗓门,他一把推开安昌懿,严声质问道:“吃吃吃,你知道出去吃有多贵吗?现在不省着点钱,以后生了孩子我去哪里找钱买奶粉、买衣服,你难道不知道养孩子有多费钱吗?”
安昌懿跌坐在床上,一脸吃惊地看着车源,心里道,或许是他白天工作压力太大了,自己又没有做晚饭,而且养孩子确实要花许多钱。
安昌懿露出自责的神情,她起身小声说道:“我马上去做饭。”说着她开门往厨房走去。
等安昌懿独自在厨房做好饭后,一趟一趟地往房间里端着碗碟,还不忘提醒车源,别打游戏了菜要凉了。
当把盛着米饭的碗放到桌子上时,车源还在玩着游戏,嘴里还不停地叫嚣着。安昌懿没有办法,只好将碗筷递到他的面前,然后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开始吃了起来。
自己碗里的米饭已经见底了,车源还趴在电脑上玩着,眼见饭菜真的凉了,安昌懿起身把筷子递到车源的面前,“快吃吧,菜已经凉了。”
谁知这时车源突然站起身来推开安昌懿的胳膊,她一时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把游戏就要赢了,被你这么一搅,我被对方杀了。你能不能长长眼睛啊,筷子都要捅到我的眼珠上了。菜凉了,菜凉了你就不能拿出去热热吗?”
车源指着安昌懿,一声又一声的斥责直击她的心里,安昌懿满脸愧疚,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捂在胸口,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