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下旬的冬天已经冷的要命，树枝枯老的不成样子，光秃秃的像老人的手，瘦骨嶙峋，西北风吹的地面都是硬邦邦的，残酷的月光在遥远的天上冷艳旁观，照着世界的黑暗。在树人中学的外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桥洞，六个八年级的男生正在围殴一个男生，被打的那个男生叫陶启程，他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小腿弓着，整个人像一只已经虚脱了的小虾一样蜷缩着身子，周围的六个同学围成了一个圈，你一脚我一拳，尽情地发泄着心中对陶启程的不满和侮辱。

“你不是很牛吗？不是罚我打扫宿舍吗？你罚呀，怎么不罚了？我让你罚，让你罚······”

开口的人叫张鹏，他对陶启成边骂边打，是六个人中最恨陶启程的一个。因为七年级的时候陶启程和张鹏一个宿舍，并且是宿舍长，陶启成制定了宿舍公约，如果哪一个人不值日或者值日不认真而被扣了分，就罚那个人打扫一周的卫生。当时的张鹏还没有这么嚣张，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对于陶启程制定的处罚他也只是怀恨在心。

到了八年级，重新分班，张鹏还是和陶启程一个宿舍，而张鹏却结识了新同学新朋友，势力变得强大。在宿舍里包括陶启程在内一共有八个人，其中六个人经常在宿舍里欺负陶启程，还有一位成绩比较好的同学付心远，虽然他每次看到陶启程被欺负，心里也很愤愤不平，但是出于对张鹏六人的忌惮，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躺在地上的陶启程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刚开始在桥洞被张鹏踢的时候，他感觉骨头都要断了，但是六个人一起对他群打脚踢的时候他反而不觉得那么疼了，也许是当疼成为一种常态，人会形成熟悉和习惯。骂够了，打累了，解气了，张鹏一行人才骂骂咧咧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躺在地上的陶启程在六个人走后，看不见背影了才敢慢慢站起来，他缓缓地伸着手拍打躺在地上时校服上粘的杂草和尘土。整理好衣服他开始沿着河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挨过打的人大都是头晕眼花，步履沉重，但是陶启程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他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就像一根羽毛，在寒风中颤栗，久久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的小腿不知被谁踢得，走路疼痛难忍，陶启程走了很久才慢慢回到了学校。学校里的同学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陶启成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准备进班上自习。但是在楼道里遇到了班主任王老师。看到陶启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王老师就气不打一处来

“陶启成，你看看你那样子，学习学不好，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每天迟到早退，从来不让人省心，你究竟能干点啥呀······”

满心委屈的陶启程还没有向王老师说明自己的情况就被痛骂了一顿。王老师平时不是那样，对于成绩好的同学他每次都特别和蔼可亲，但是升到八年级以来陶启程从来没有看到过王老师对他笑过。

“是啊，我是差生，有什么资格让老师对我好呢？”陶启程向自己解释着原因，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王老师的教训。

难熬的晚自习终于过去了，陶启程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宿舍515的门，张鹏六人早已经回到了宿舍，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的陶启程就被强迫给他们六个人去打热水。一开始张鹏他们要求陶启程给他们打热水，陶启程是拒绝的，可是后果就是一顿殴打。陶启程一瘸一拐地左手提着三个热水壶，右手提着三个热水壶向水房走去。打好热水后，陶启程又小心翼翼地提起水壶返回宿舍。陶启程心里害怕着，但是也许是因为那天傍晚他已经被打过了，所以提好热水后张鹏六人就再没找事，让陶启程睡觉了。陶启程躺在硬床板上，身上的伤开始发作，一不小心碰到哪里全身都会疼。陶启程一夜半睡半醒，梦中依然是他被六个人殴打的场景，被吓醒的陶启程听着宿舍里的呼吸声，他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就再也没有痛和烦恼了。

早上起来，陶启程又要去给六个人打热水洗脸，第二天的伤口比昨天更疼了，陶启程还是伺候完六个人的洗漱之后才开始洗漱进教室。课间的时候，陶启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六位同学又来捉弄陶启程，用圆珠笔在陶启程的校服上乱写乱花，他们故意在陶启程的座位旁边嬉笑打闹，偶尔扔书故意砸到陶启程，偶尔碰撞刻意打翻陶启程的书立。陶启程不敢怒更不敢言，因为他知道他的反抗只会招来殴打和更多欺负的借口。如履薄冰的陶启程在狼窝里委曲求全，求得一丝生存。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惹恼了他们六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他们六个人哪天心情不好就会欺负陶启程，一开始的报复慢慢演变成了施虐和肆无忌惮，陶启程成了他们六个人的出气筒。

2016年一月的一天下午六点左右，吃过晚饭的陶启程回了一趟宿舍拿东西，平时陶启程很少回宿舍，但是那天是因为他要回宿舍拿钱。推开宿舍门张鹏六个人都在，张鹏坐在床边，看到陶启程进来害怕的眼神他就莫名的开心。他一把搂住陶启程，陶启程想要挣脱又不敢挣脱，唯唯诺诺地样子并没有引来张鹏一行人的同情，相反，他们关上宿舍门，把陶启程推到床上，蒙上被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挨打的陶启程被逼急了，脸被憋得通红，拼命挣扎，大喊道

“你们为什么打我”

他话里带着倔强，倔强里带着哭腔，哭腔里带着不服，不服里带着恼怒，恼怒里带着无奈······没有人回答陶启程的话，仿佛在他们心中默认的就是打陶启程不需要理由。

六个人又一次集体殴打了陶启程，被打的陶启程没有去上晚自习，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哭了很久。夜自习之前宿舍里不开灯，陶启程一个人蹲在地上，他男子汉的自尊被脚踩碎，被手撕裂，他一个人在黑夜里轻飘飘的，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挨过两次打的陶启程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陶启程喜欢唱歌，性格活泼开朗爱说话，但是现在的他每天眼神飘忽，神经紧张。以前在一起玩的伙伴也疏远了，他甚至是一天都不想在学校里待下去了，恐惧和害怕每分每刻都围绕着他，轻视和挑衅一直缠着他。从前学校在他的心中是无比美好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却是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

根据央视新闻台新闻调查栏目《致命的欺凌》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