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8班 冯腾毅
我一直很固执的以为,广雅,真的是可以当做一处风景来逛的。而且要比一般的公园广场高明不少。他由于历史的缘故,被迫局促于错落有致的居民楼间,倒有一点“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一道红墙把广雅从街市的热闹尘嚣里隔离开来,墙里墙外,俨然两个洞天。
从正门进入,放眼一望。你就会发觉它的布局并非追求对称。我认为倒无此必要。学校之地又不是贵族府邸和金銮大殿——小格局自有小的风味。若硬是要追求个中轴线,则真是要被贻笑大方的。
慢慢走就看的见回音壁上镌刻着“广博雅正”“务本求实”的校训。一侧是碑刻,另一侧是大儒梁漱溟先生的手迹。这两句话贯穿着所有广雅人的言行、思想乃至于广雅校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
过了回音壁便能遭逢上校园里最普遍的所在。清石板辅以红砖铺就的路上,残余着昨夜的积水,从那略显浊的水影上能看见清楚的绿意。那绿意是穿过层层叠叠的阳光,从那逼近青天的树梢顶上掉下来的。是的,广雅向来不缺的就是大树。琼华楼前几株老榕已走过近数个甲子,他们扎根在潮湿的土地里,以一个长者的姿态,看着这所学校的所有的孕育,产生和发展。看着广雅从一个学步的稚童,长成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再长成敦实厚重的中年人。经过130年的洗礼和历练,终于铅华尽褪,被岁月的刻刀镌成一位须发洁白而童颜永驻的老者——不,并不老,而是成熟和慈祥。即便如此,可在这些苍翠遒劲的大树面前,广雅又何尝不是个懵懂的孩子?树们也不倚老卖老,宽厚慈祥的予后生们怜爱。于是在南国煎熬人的夏天,广雅校园却总是格格不入的炫耀着珍稀的清凉。这自然的清凉当然是那从尘封的时光里走来的生灵不吝的所赐。不单是古榕,含英楼前的松柏,长廊边的翠竹,冠冕楼分立两侧的木棉,都老迈苍劲,又各有味道。
把目光转到校园的北面,是广雅人的“脉”,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进入雅园。这段经历自入学礼而始,以冠冕礼为止,从空间上看,则始于濂溪祠,止于冠冕楼,这两栋建筑一高一矮,承载着广雅所一直坚持的“礼”的教育理念,隔着一方荷塘,在当下和过往里遥相对望。
荷塘里的荷花见证了一切。他们开在盛夏,开的层层叠叠。并不只有经典的粉红色,夹在之中的还有多一份魅劲的紫色荷,洁净如碧天中蓬松云朵般的白荷,也有雪霁初晴,梅树上将开未开的花苞无意显露的鹅黄般的荷。诸色调和,一同翩跹在一泓绿水之上,水影里,高耸端庄的冠冕楼揉碎成无数小块,随波荡漾,柔情无限。
濂溪先生的《爱莲说》,不正是被这一景应了?人们都说从广雅出来的学生不一定能功成名就,手握一方天地,却都能“做个好人”。“做人”是中国最大的学问,而在广雅,景育人,人更育人,寓意深刻的景会带来相对沉静的心境。心境使人能停下来反思自我。反思自我,定会见贤思齐,因此成为“务本求实,广博雅正”的人。由此看来,以理入景,岂不比单调枯燥的说教来得更实用,也更高明?
沿着那一弯流水走到清佳堂前的另一片荷塘边,就有了另一种意境。如果说冠冕楼前的荷塘是静谧的、恬淡而高洁的,那么这片荷塘就显得灵动、跳跃而富有诗意。这一切都得益于那群浮在水面上的小生灵——鸭子,我们称之为“广鸭”,鸭子固是普通的鸭子,可它们所戏游的水面是不平凡的水面。因而人们在看见这些动物时,心里不免生出一种怜爱,类似于爱屋及乌的感觉。然而即便有了一些感情上的加持,也不能否定鸭子们原来的可爱。他们非常活泼,常常是把头扎进水里捕鱼吃,而肥硕的屁股闪着水光在水面上快速抖动,其憨态之可掬,实让人忍俊不禁。鸭们大多数时都是彬彬有礼的。举手投足都有绅士少爷的做派。他们昂起头,以展现修长优美的颈项,流畅的体型使它们不显得笨拙。而拔水的红鸭掌,是全身绝妙的点缀。每当有老师或同学向它们投食时,大块朵颐之际,它们也不忘举起红掌向人们挥手致意,同时又有些心虚的挺直腰杆儿,抖着一身私人定制的高级西装,表明自己并非为五斗米折腰。
不仅仅是鸭子,广雅校园里,还出没着不少的猫儿,它们各有自己的地盘,却不称王称霸,反而百倍的温顺乖巧,他们更不怕人,无论是蛰居于图书馆的儒雅的博士猫,还是在生物园一带游荡的大橘猫,抑或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饭堂守护者,只要你向他们伸出手来,他们都会一视同仁的让你摸个够。末了便尖声细气地叫一声,自然勾起你的慈怜心理,于是一顿美餐就十拿九稳了。让猫们目送着心软的你走向小卖部时,那双猫眼里半分是满足,半分是狡黠。
小小雅园,步步是景,这不过几幕剪影罢了。然而大千世界纷繁无穷,只需一双慧眼便能天天享有受用不尽的景色。修炼心性的道理也一样,从微小入手,让心灵在广雅饱含气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里浸润。以三年为期,换一世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