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十分安静,河生十分满意。搬来第一天有许多东西要摆弄,直到晚饭前收工,桌椅归位,床铺平整。好,漂亮!几个朋友过来帮忙,晚饭时所有都搞定了以后大家伙要了点啤酒,花生米,河生做了几盘小菜,几个人这才痛快吃起来。
“哎,我说河生啊,你这次找的窝不错,离地铁站不远。”
--“我跟你们说啊,今天我还和新邻居认识了一下,底楼是个老太太。她看见我可高兴了。”
“老太太看见你可高兴了?几个意思?”
--“你们想多了,她说正好我个子高能帮她修电线,她家那个电线箱有点高,我一抬手就帮她接上线了,多简单。”
“就这!哎,没劲!”
--“嗨,我跟你们说,楼上那老头也不错,怎么着也是我的新邻居啊,咋地,你们咋都这表情?”
说说说,别卖关子,楼上老头咋着你了。
---我搬箱子上楼时,老头笑眯眯的,小伙子,哪国来的?一听说我加拿大的,老头说加拿大的来这边不容易,他会烧菜,他家老太太在学英语。以后我可以考虑一边学烧菜一边教英语。有吃的,咋样!
哈哈,吃货,熊样!还能咋样。
酒瓶东倒西歪后一帮人也喝的差不多了,陆续告别了河生,河生收拾完房间往床上一横就睡着了。
白天累晚上睡得十分沉。楼房周围像是随着河生的梦一起进入深夜,树和房子的边界慢慢不见了,一同跌入梦里,树下蓝色的路灯发出清幽的光。
黑色里有人醒着有人睡着,睡着的人看不到醒着的人。有人走到一处楼房拐角处往地上扔下一团被塑料袋包好的东西,并往上面浇了些汽油。离开前,一个红点在黑夜中飞出弧形,啪地落在什么东西上面。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在黑夜中越变越大。
啪啪啪。。。。啪啪啪。。。。不远处有人家在放鞭炮。河生翻了个身,真烦人,结婚就结婚,放什么鞭炮,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啪啪啪。。。。啪啪啪。。。。。鞭炮声不是很密集,每隔一段时间响一次。夜晚有点凉,河生拉了个薄毯子搭在身上。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气,毯子的厚度刚好可以遮挡住。但毯子挡不住鞭炮声,河生困的睁不开眼,这觉真香啊。
窗没关么。。。。
声音关不住的。。。。
睡。。。。睡。。。。睡着了就好了。。。
河生在上一个鞭炮声响过之后就沉下去了,脑袋沉在黑乎乎的夜海里。啪!一个清脆的不大不小的鞭炮声又响了,就在河生睡进去将要关门的当午。睡~不管他。下一个鞭炮声响过之后河生继续沉下去了,脑袋沉在黑乎乎的夜海里。啪!一个清脆的不大不小的鞭炮声又响了,还是在河生睡进去将要关门的当午。几次这样之后河生的脑袋不得不离开枕头,晕乎乎的,像是头拖着一大团暗沉沉的夜。他走到窗边朝外看一眼。
谁这么不省心,这才什么时间,还不让人睡觉。
朝外一看他大吃一惊,窗外一片火光,亮堂堂的。就在他住房不远处有一堆火在燃烧,对!一定是火在烧,乌沉沉的树丛和灌木丛贴近地面的部分有种古铜色,那古铜色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绿。不是火是什么?!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目睹一场大火,火光点亮了半个村庄的天空,从未有过的奇观。满村人都醒了,在漆黑的夜晚里生龙活虎地清醒着,跑着跳着喊着,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活动。一个临河的北风点着了,火像一条长龙在夜空中左右摆动,河边站满前来救火的男人。他们使劲从河里舀水再使劲向火中倒水。河生看到那条火龙在夜空中发出狞笑,那些浇上的水对火龙来说完全是小儿科,火龙在水面上窜动,生猛有力的身躯像一个正直壮年的青年人。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这就像一场梦,然后那家人的厨房围满参观的人。没了颜色只剩下黑色和焦虎味,河边原本神秘的磨坊一样的厨房,现在连顶子也没了,像一个连短裤也没了的人落魄地促在那里,任人瞅,任人指指点点。
不行,我得下去。河生抓起衣服就冲下去。一辆燃烧的车?一个着火的橱窗?谁会发现,只有清醒的人。
楼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河生的脑袋。楼外面一群鸟在不远处叫个不停,叽叽咕咕,啾啾啾,松树高大的树冠上停满各种鸟。
整栋楼以及前面的一栋楼的下半身还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中,此时走在外面的人像是飘忽在夜色的影子。河生也是一条影子,从楼下飘到有亮光的火堆前。火堆还在燃烧,但已经没有了噼里啪啦了的声音。
火堆前没有任何人,除了飘过来的河生。整个火堆在黑乎乎的夜色里已经燃烧了好长时间,近处一棵无花果树在火光的映照下树叶显得异常巨大,像是一簇手掌在半空中飞舞。不远处的路灯发出幽兰的微弱灯光,再远一点是一个更矮的蓝色路灯。水泥地面僵硬地托着这团火,火光中有东西一直在燃烧,像树根。。。。
灰蒙蒙的夜色似乎给火带来了威压,火不像刚才站在楼上看到那样,似乎是另外一堆火。
火堆下是一摊液体,河生站在风的上口,闻不到任何气味,似乎他看到的是一团假火,放在平时他的鼻子能闻到树叶的味道,更别说是烧焦的味道。这团火真的是真的吗? 那么下楼的河生也是真的吗?
啪!火力又爆开一个小火花,那个树根一样的东西还趴的火中,并变得越来越清晰。两个粗粗的柱子上面大下面小,弯着向右,右边有一根或者两根细点的,像是一个树根又像是一个凳子,树根长得这么齐整。。。。凳子的腿有点问题。。。河生揉揉眼睛,到底是树根还是一个趴在那里的人形?
四周突然变得十分清冷,马路当中只有河生一个人,他觉得那团火带着说不出的邪气,像是在引诱他走近,走近,再近点。咯咯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河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停住了脚步。
四周还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保卫处的门房就在200米不到的距离,可门房里的人居然听不到?这堆火旁边有一栋楼,楼顶上有一户人家的灯完全亮着,橘色的灯光和火光旁幽兰的灯光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这团火在蓝和黑的当中显得更加诡异了。
河生猛然停住脚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走向前去,他差点就要走到火边上了。那团黑色液体还有液体上的那个说不出是个人还是其他东西,还在不停燃烧,而且没有马上结束的样子。他看了看周围,马路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而这黑暗显然已经将他包围起来。
河生,你在做什么!快回去,快回去!
有个声音在河生头顶上方紧急喊他,河生定了定神,收住脚开始往后撤。他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变成了小跑。直到关上自己的房门,河生靠在门上这才定心又想了一下。
好险!他刚搬来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巧合还是故意?楼上楼下都是老人,想到这他这才又打了个激灵,老人的睡眠很浅,但为什么刚才这么大动静没有一个老人起来或者看见。又或者他们本来都清醒着,只是躲在玻璃背后。。。
第二天早上河生醒来后头痛地厉害,早饭后,河生在住的地方周围转了一圈。
早上好,小伙子。 一楼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小伙子,顶楼的老爷爷从外面正朝里走,也是笑眯眯的。河生挠挠后脑勺,摇摇头,这里真不赖,人都这么热情,昨晚的事肯定是梦游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脚昨晚有火堆的地方走去。火堆不见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只干净的垃圾桶,似乎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花果树宽大的叶子后后实实遮挡在垃圾桶上方。
嗯,一定是昨天酒喝多了。吃过早饭后河生很快去上班了。
上午九点多时一楼天井里探出一个人头,是楼下老太太,她走到院子里一角拉了一下角落里的绳子。几分钟后住在顶楼的老头出现在一楼门口。两人什么话也没说,门关上后,老头便盯着老太太。
“昨晚没看到我们,应该没看到。”
“下次小心点。”说完后两人打开电视机观看早间新闻。自河生离开后,整栋楼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
电视里一则早间新闻正在报道:今天早上8点,在我市Z区又发现一具焚烧过的男性尸体,经尸检查验,该名男性为吸入可致大脑神经麻痹的有毒气体后导致呼吸衰竭。具体焚烧尸体原因不明,有待进一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