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火车与故事更配。
我喜欢坐火车,总觉得每一个窗口都有一段故事。我喜欢静静地观察着与我面对面的陌生人,猜想着他的故事。
2013-08-05 晴
我第一次坐上火车。
我看到了铁轨,看到了碎石。
想象着海子的勇敢,想象着诗和远方的流浪。
火车缓缓驶来,同行的人认真地细数驶过的车厢数,将手上的大包小裹放在地上,再对照自己火车票上的数字。火车停下了,鸣着长笛。大家熙熙攘攘,推搡着。一同上了这辆列车。
很幸运,靠窗的位置。可以看沿途的风景。
车上人很多,过道上也有俩行人,谁要是上厕所了,他们就歇歇脚坐一会儿。来餐车的时候就东躲一下,西躲一下。
过了一站,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我的斜对面。膀大腰圆。这是第一印象。头发油黑油黑的,像是在荤油里泡过似的。他的眼珠是浑浊的,像是罩了年久未擦的薄膜,掺杂着血丝。他浓密的胡子的左侧,长着一颗瘊子,上面的俩根毛肉肉地趴在上面,但也会随他慷慨激昂的讲话而来回窜动。他的深蓝淡黄格子的衬衫,也是灰蒙蒙的。小格子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比京沪铁路线还要复杂。由于天气很热,他只系了最后一个扣。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和我们搭着话,但我们谁都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都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他掏出了一支烟,趁别人上厕所的工夫,坐在窗边,把烟灰磕出去。后来,他再抽烟的时候,他就把头埋在座椅底下,狠狠地吸一口,再起来享受地吐出来,完全不顾旁人厌恶。
看窗外,阳光正足,路旁的野花开的正艳。
本来就是三伏天,火车里又闷得慌。他把窗户向上提了提,纹丝不动。他再一次加大力码地推了推,没有成功。谁说了一句“到顶了”,他才作罢。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回来的时候,风扇已经打开了。一个个风扇不情愿地扭着脖子,喘息着。他笑了笑,露出暗黄色的牙齿。“就得找他去,不找他才不会主动打呢”,他很自豪!他的脖子转向风扇,他脖子上黑灿灿的肥肉也在拧动,像蠕动的虫子。车厢内响起乘务员甜美的报站声,我吐了一口气。
火车靠站,一起走过一段旅程的人们各奔东西。
2015-09-04 起风了
当我来到1排23座的时候,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兴致勃勃地将芦果摊在眼前的桌子上,准备开吃。另外,一人一瓶水。后来,我旁边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脸蛋抹的白而均匀,头发烫成了小卷,小卷个个精神抖擞,颇有威风。尽管如此,我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黄褐斑,与那张紧致的脸有些不相称。我一眼便认出了在检票口等待排队的时候,就是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问能否赶上火车。后来她说起,她刚刚从上一辆列车上下来,就跑来赶的这个。中间只有十二分钟。
她把窗外的风景拍成小视频,兴奋地对我们说,要发给她的老伴看,她已经十六年没有在夏天回到老家了,每年回家都是冬天过年的时候,自然没有这景色。
再后来,一位年轻的男子坐在了老大爷的旁边,他用右手的食指肚将散落在桌子上的芦果渣吸附过来,再轻轻一抖,进了垃圾袋。把自己面前的一块空出来后,他埋头睡了起来。而我则被疾驰而过的风吹得思绪纷飞。
大概走了一大半的路程,老大爷和归心似箭回家的妇女都已经下车了,他也醒了,只剩下我们俩面面相觑,的确,只是面对面一张桌子的距离,有些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大概他也认为这样有些奇怪,便问我到哪里下车,因为都是在终点下车,居然也自然地聊了起来。聊家乡,聊大学,他更多的则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劝诫我,“想到什么就去做,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有时间就出去旅行,看看外面的世界”诸如此类的话,末了,他笑笑说:“是不是鸡汤灌多了”。在他眼里,我一定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火车缓缓地前行,呼呼地喘着粗气。两个在十分钟之前还是完全陌生人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偶尔也会笑出来。聊着聊着,时间好像真的快了起来。
火车停站,是熟悉而带些陌生的地方。挥手再见,旅途中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