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晨急匆匆下楼，计划先还书、再买菜，一条龙，不耽搁。
拐过一个街角，来到十字路口等红灯的当儿，一掏口袋，麻烦，一分钱没带。
沮丧地往回走，一抬头看见做益力多直销的、给我上门送过几次货的女子，我弱弱地问：能借我一百元吗？我十一点左右回来。你送三排益力多到我家，我顺便还你钱。
我不确定她认不认得我，抱着被拒的心呐。
益力多直销女子却爽快地答应了。
我拿了借的100元，心想不够的话，我就去海鲜档俩兄弟那儿赊条鱼。
有一次，我杂七杂八买好了，转到海鲜这边，买了十只鲍鱼，热情的摊主向我推销一条东星斑鱼。不同于青斑、石斑、老虎斑一色的暗淡，它白嫩的躯体上布满暗红、浅蓝的斑点，十分优雅养眼。不是那种亮红的品种，但摊主说这品种稀少、野生、鲜嫩，作为吃货的我就不想错过它了。
收拾完了他说160元。
你不是说90元吗？
他说：90一斤啊。
这会儿我记起东星斑在酒店真是蛮贵的，我不懂行才以为90元一条吧。
那我带的钱不宽绰了。我欠你100元吧。
我上次赊过他100多元的银鳕鱼，这次又得赊帐了。
没问题，你先买别的，下次给一样的。
我还欠过鲜奶店的钱；欠过猪肉档的钱。
更有甚者，有一次我丢了钱包，鱼肉菜一样不落地赊了个遍，足有两百多块钱。
事实是，我步行来这个市场得十几分，一周来一两次。平日在楼下超市、小店买，只有吃海鲜、大采购才来这个市场，与档主并不很熟。可能与买的品种、金额有关，ta们竟然都记得我，信任我。
一个肉菜鱼摊，一天能挣多少钱呢？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ta们拿什么信任我，把东西赊给我呢？既不问我的电话号码，也没有记下名字、金额。
有时候说的是明天、后天来，可是一到周末，有饭局什么的就没过去，三四天之后去还钱、买新货，他们一句也不多问，完全不在意你的姗姗来迟。
我不由得佩服这些小摊主的记忆力、辨识力。几次交道下来，他们能准确地判断出一个人的信誉度和支付能力，确认货赊出去会安全回款。
赊帐，其实是一个无声的大人情，比任何的赞美都来得实在，是摊主对你人格品性的信任。
有了赊给你的情面，平淡的买卖关系便有了一个大提升，你便打心眼里认同了这个摊，变成ta的一个熟客，并由衷地介绍给亲朋好友，使得摊主的生意呈几何倍地扩张。
我会跟朋友说：他家的海鲜物美价廉啊，他主要业务是供应酒楼的，剩下的才拿这里来卖，货正，价格绝对划算。他人也很好。
这些都是大实话，朋友一试便又介绍新人来了。
同样的摊子，有的人来人往，有的冷清萧条，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说明即使一个小摊档，经营好也大有学问，考验的是这个摊主的眼力、识人术和厚道人心。摊主活泛友好的态度，会一下子拉近买卖双方的距离，留住老顾客，招徕新力量，生意便做得红红火火了。
一个人在社会上混，考量的是立体的多方面的能力。即使在最底层谋生，做一个小摊位，三六九等的能力也一览无余。有能量的人，一个小摊也能做得风生水起，财源广进；继而扩充业务，几年之后做成大的实体也未可知。
混社会，才是真正考量一个人的本事。看得通透，却不油滑。拿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去达成一个个实在的小目标，ta很清楚小摊一天要达成的营业额，以及随环境作出合理的扩张。把脚牢牢地踏在大地上，无暇感伤命运，专心做好当下，等到口袋丰盈了，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小摊练就识人术，眼力独到精准；在识货、进货上肯定也不差；在综合经营上也有了ta独特的亮点。
当那么多找工大军，怀揣着文凭却哀叹混不了一口饭吃的时候，我就想起这些人情练达的小摊主。果真是社会对有学问者这么不宽容吗？还是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使人变得眼高手低了呢？
能练好摊的，绝对有着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识人又识货、踏实又肯干。再有一张文凭的话，混个管理人员当当也不在话下吧。
没有一张文凭也没关系，ta们毫不含糊地把一个摊子当成全部的营生：拿一张热诚的笑脸，迎来送往；砍剁叮当间，热气腾腾地走过自己的人生。
今天到海鲜市场的时候，摊主刚好上货，他说三点钟往批发地赶，七点回来；十点半左右收摊；休息歇晌。下午另外干一份工。打拼中的年轻人。
我买了海虾、花蟹和沙白。自然，这次没有赊。
赊和借是偶尔超出预算或脑瓜进水忘带钱时，摊主给出的方便，却可以让买卖关系锦上添花。
P.S.
花蟹最适合葱姜炒。最好半斤以上。肉洁白如玉，嫩而有质感。选螃蟹往大个挑的同时，要捏它的屁股；屁股软塌塌的再大个也不能买，长个中，肉软腻；捏起来饱满坚硬的最好。
沙白加姜片、几棵芥菜、几片嫩豆腐滚烫，十几分钟就好。在炎热不爱煲骨头汤的夏天很合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