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家
风刺拉拉地刮起青草，林子嗾嗾得摇着，唱着黑色的丧鸣。
那个飞行家死了，在这片郁乎的森林，躺在草甸的怀抱。
“妈妈，那个人在干嘛？”一个青年，头戴金属棕皮飞行眼镜，身上朋克皮革竖纹马甲，黑色内衬，金属腰带，胯边小包皮毛开边，灰色裤子卡扣泛着泠泠的苍色。他坐在坡顶上，手中的器械“咣咣”大响，不想引人注目都难。
“孩子，他将会是第一个可以飞上天的人。”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灌木丛中窜出，衣服只剩下条状，有些地方渗出血丝，裤子上泥泞不堪。母女下了一跳，女孩撞进母亲怀里。
“女士您好，请问克雷尔山顶怎么走？”女士指了指那个即将成为飞行家的那个地方。
“谢谢您。”男人跛着脚，背影像只猩猩。
“妈妈，那这个是谁？”
“流浪汉。”女士眼中不屑一晃而过，母女两就拉着手，远离了克雷尔坡地。
“您好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很明显啊，飞行器。”“飞行家”头也不抬的说，他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我可以看一下吗？”男人正准备蹲下。
“诶，别碰别碰，”“飞行家”立马护住自己的器械，“这东西你动不起，你也搞不懂。快走吧，流浪汉。”挥手准备赶人。
“好吧，不过我不走，我就坐着坐一会，不挨着你。”男人转了一圈，坐在了嶙峋的石背上，凝视着远方。
“神经病。”“飞行家”嘟囔道。
“飞行家”是名门望族——麦克家族的大少爷，因为不学无术，被父亲送到海外留学，回来以后，就开始捣鼓飞行，只是听说可以成为第一人，沾沾自喜。他不懂什么道理，只管照着前人的图纸抄。图纸像国家地图上的州和县一样密密麻麻，父亲很高兴，给他充足的资金。他浮贵的气质未消，喜欢显摆。这才坐在克雷尔山顶上，山顶不高，经过的人颔下下巴就能看见。
“这个流浪汉怎么和麦克大少爷坐在一起？真恶心。还是大少爷心肠好，都不嫌弃。”
“赶紧让少爷下来，免得沾染了其他不好的气息。”
······
五天后，麦克叉着腰，威风凛凛的站在克雷尔山顶上，风勾勒出他英俊的面容，后面的机器泛着金属光泽，像外星坠落的不明飞行物，鸟一样的机械翅，齿轮啮合在一起。山脚下，人声鼎沸，只剩下蚂蚁般的头颅，虫豸一般的涌动着。
“麦克，麦克！”
“大少爷，大少爷！”······呐喊声划破苍穹，落入神耳。
男人在底下，摇了摇头，钻出了人海。
“咚”的一声，霎时，人群大呼小叫。“飞行家”坠落了，机械翅碎如星辰，眼睛瞪大，屹然望向天空。
男人知道，今天的风向不适合飞行，起跳的位置容易受到谷风的阻碍。因为他以前考察过克雷尔山的地形，吹过克雷尔山的风，他也知道，他的声音可能跟叶子擦地一般。
两天后，格莱登广场上是麦克少爷的葬礼，人如潮涌。“主持人”说：“麦克少爷，是第一个尝试飞翔的人！他开人类飞行的先河，我们以他为荣！”
此时，男人站在克雷尔山顶，伸出手，风撩起发丝，把身后的“大风筝”吹得“呼呼”响。突然，奔跑起来，仿佛马踏黄尘，轻骑如燕。噤声，听，“咻”，鹰起飞了，黄色麻布上鹰的图腾熠熠展翅。
人们突然欢呼，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男人，还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飞行家”。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这里有一片海，闪耀着错落星河，比天小一点；这里有一座高山，擎手捧日月，就比天矮一点······
因为我飞过，所以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