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戏园,马无疆坐在前排的八仙桌,他的副官,招呼着跑堂的递手巾。台上是正是杨三姐的哭灵,台下安静的只听到唏嘘不止,跑堂的都压低脚步声,合着整个场子情绪。
台子上正伤心的演着,突然安静了下,所有人都回头朝门口看,原来安之跟在美丽后面,美丽仰着头兴致很高的进门,心里却不大高兴,怎么唱这么一出啊,哭哭啼啼的,多扫兴。
她招呼跑堂的过来,问老板在哪里,就自顾去找人,也不管安之一个人站在那里,跑堂的赶紧招呼,程大少爷大驾光临,楼上雅座欢迎起客。安之顺着跑堂的往楼上走。
台上继续唱起来。
马无疆抹干眼角,低声问他的副官,“这人什么来头,怎么他一来,戏都停了。”
副官点头答应了,挥手招呼跑堂的过来。
“上上好的点心,军爷不吃白食。”副官说。
“瞧您说的,什么白食不白食,您来是我们的荣幸,请还请不来呢。”跑堂的嘴里向来不缺奉承话。赶紧的拿了各色点心来。
“军爷,您请。”跑堂哈着腰,说话就走。
“唉,慢些。”副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这动作猛了些,把跑堂的差点吓蹲下,脸色也发白了。
“呵呵,”副官笑了笑,“手重了,手重了。”
“哪里,军爷还有事?”跑堂的忙整了整身形,问道。
“刚才那个人是谁。”副官直接主题。
“哦,那是程家大少爷,就是程半城家的大少爷。”
“那个女的呢?”马无疆问。
“那是程家大少奶奶,常来看戏,跟我们都熟。”跑堂的说。
马无疆点点头。副官会意,打发走了跑堂的。
“司令,我再去打听清楚些,这里人多口杂的。”副官倒是个心细的人。
“还打听什么啊,直接去会会吧。”马无疆似乎没兴趣看戏了。
程府里,丁香跑去跟程太太说,大少爷跟在大少奶奶后面出门了,没让人跟着。程太太抿嘴笑了笑说知道了。然后跟吴妈闲话家常,说要给屏儿补补身体。正说话,管家从门外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来了两位军爷。程太太吓了一跳,拿不准是来干么的,她跟吴妈面面相觑。
“跟老爷说一声吧。”吴妈提议。
“不行,老爷的身子要静养,还是我先去会会吧,没事就好,有事了在和老爷说。”程太太想到老爷的身体,决定独自面对马无疆。
程家豪宅内,马无疆和他的副官坐在偏厅里,门堂的小四正在上茶,程太太扶着吴妈的手进来了。
“有失远迎,两位军爷,不知两位怎么称呼。”程太太问。
“这位是北伐六师第七团的团长马无疆,马团长,在下是他的副官,沈去病。”副官站起来说。
“哦,是马团长,久仰久仰,是冬月初六过来的吧。”程太太问。
“夫人好记性。”马无疆说。
“呵呵,我一妇道人家,整天在家数日子,见笑了。”程太太小说,“两位贵客到来,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的。”
“呵呵,夫人客气了,我们初来乍到,理应上门跟各位打招呼,军民本一家么。”马无疆说。
“马团长说的是。”程太太。
“夫人,冒昧问下,前几年获奖的太平猴魁是贵府的么。”沈去病问。
“沈副官倒是太看得起我们了。这茶本家是出不了的,太平猴魁是往东北去十里外的太平县,再有就是往西边的祁门红茶。”程太太。
“那贵府做什么茶。”沈副官继续问。
“我们呢,只做一季的春茶,就是你们现在喝的这种毛峰。”程太太很自信的看着茶碗里的清亮的茶水。
“喔,黄山毛峰。”沈副官秒懂了。
马无疆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在嘴里咂咂滋味,“淡了些。”
“马团长不喜欢绿茶!”程太太问。
“是的,马团长喝普洱和茉莉花茶。”沈副官说。
“是我怠慢了。”程太太说。
吴妈在门外喊来小四准备换茶。
“不用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改日再会吧,代问程老爷好。”马无疆说。
“多谢挂念。两位这就走,再坐会儿。”程太太虚意客套着。
两位跨步往门外走,程府管家手里拎着两个纸包递给程太太。
程太太托在手心,向沈副官递过去。
“这是本家产的毛峰,一点点别介意,带回去尝尝,这里还有一点是太平猴魁,六安瓜片,回头让大少爷去军爷府上拜会。”程太太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夫人客气了,我们却之不恭了。”沈副官接下包裹。
“叨扰了。”马无疆略表歉意。
管家领着两位出门了,程太太站在偏厅,心理打着小算盘,这是怎么回事,来打秋风的?看着不像,说话也客气,不像以往的那些。
吴妈说:“我看那个副官倒是斯文些,那个团长,一脸的横肉,看着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