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跟着先生回老家过年,内心特别抵触。回家的前几天就开始打怵,甚至希望大年初一下场雪,而且是那种特别特别大的雪,道路结冰,车辆无法通行。那我就会理直气壮地对先生说:“呐,不是我不愿意去你家,是老天爷不让去的哦。”可这种愿望十有八九落空,纵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收拾大包小包,跟着先生回去当几天的小媳妇。
我们这个地方,农村重男清女思想特别严重,结了婚的女儿过年是不能回娘家的,特别是大年三十、初一,是要回婆家祭祖的。祭祖前几天,准备工作就开始了。炖肉,蒸鱼,蒸鸡,炸丸子,炸耦合,炸地瓜,炸带鱼,还要准备各种水果,新鲜的蔬菜,糕点。
炖肉。把四五斤重的猪肉整块放入锅内,加足水,大火烧开,小伙慢炖二十分钟左右,熟了即可,不能煮透,不然没型。鱼和鸡不能炖,要放在蒸笼上清蒸。蒸前先把鸡腿盘好,呈坐卧姿势,不可躺倒。炸丸子耦合,关键是面糊和火候,面糊不能太稀太稠,稀了挂不住,稠了炸不透,费油。火候的掌握也很重要,火大了要糊,火小了不起锅,每年老公掌勺我烧火,是配默契的最佳夫妻搭档。
三十晚上吃水饺,这个是咱北方的传统项目,就不多说了,说说大年初一拜年吧。
大年初一早晨,不能睡懒觉,要早早起床,抓紧吃饭。供桌前打扫干净,铺上席子,拜年的人陆陆续续从早上到中午一直不断。来人无论男女,年纪老少,先人的头是必须磕的,至于这家人的长辈,得看拜年人辈分了,辈分小的要磕头,大的就不必了。有的地方女的是不磕头的,但是先生的村子是必须磕的。你去人家家里拜年,只有人家的案桌上供着牌位,是必须磕头的,不然主人家不愿意,认为你看不起他,等你家有红白事的时候,人家不辏滩,看你笑话,让你难看。
我刚结婚那年,这些规矩是不懂的,我跟在一群叔伯嫂子后面,想浑水摸鱼。可当前面一大群人突然跪下,我还傻呵呵地站在那里,一脸蒙蔽,等我反应过来想蹲下的时候,人别已经起来了,好在人家都没有和我这个“城市人”计较。几年下来,慢慢的轻车熟路,拜年磕头也有模有样了。
最不愿意去的是村西头三奶奶家。老太太快九十岁了,有点迷糊,她年轻的时候媒婆出身,抽烟喝酒,说话拉呱比男的还粗狂。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的风格大概到棺材里也改不了了。她最不让人待见的就是好骂人,三句话离不开✘✘,而且还不认人,逮谁骂谁。她儿子气的老要用胶带把她的嘴沾起来。有一次我婆婆回来说,再也不去她家里,“这老太太恶心死了,装疯卖呆,老糊涂蛋。”婆婆气急败坏的说。我是跟在队伍最后面,磕完头,马上溜之大吉。
和先生结婚六年了,除了儿子出生那年,每年都回老家过年。前几年回去犯愁,路难走,没有路灯,到晚上村里漆黑一片,还老停电停水。这几年变化特别大,村里的泊油路比城里都平,路灯比城里都亮,铺了地暖,安上淋浴,村里的姑娘媳妇穿着时髦的大衣,羽绒服,钱包也是鼓鼓的,老百姓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这个小小的村庄,我先生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的第二故乡,正在以跑步的速度变的越来越富,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