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每个人都有一座山想去登顶,有一片海想去横渡,有一段话只能对一个人说。长大了,梦想和现实就像一条河,一起流过一些路程,在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这样慢慢的分叉成了两条支流。不再去寻找那最好的,留下的就是合适的。
我有个大学同学叫木头,人如其名,五大三粗,只比水浒里面的鲁智深稍稍秀气一些。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刚入学时,他正卖力的给自己班的女生搬运行李,一边各拎着一只拉杆箱,哼哧哼哧上下五楼,已来回往复几次,我们这些日后的狐朋狗友看不过去,想上去搭把手。
“兄弟,来,给我一件,帮你搭把手吧。”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们去忙别的吧”
看着他殷勤的帮着女生卖着自己的苦力,最后还拒绝了女生为他购买饮料当做谢意的时候,我心理就一阵腹议“靠!真是个木头,累了这么久连杯水都不要,这么二日后岂不是被女朋友吃得死死的。”
他的未来的确被我猜中了大部分,可人物和结局我却没有猜中。
木头虽然二,他自己却从来不承认。还经常在宿舍里炫耀自己高中的辉煌事迹,当然这都是他的一言之词,从无照片或其他证据流传出来,可他仗着自己腰圆膀子粗我们几个虽嗤之以鼻也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真不骗你们啦,哥哥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大家一致推举的班长,班里的女孩子和我的关系都可好了”。每次听到木头开始说起以前,全宿舍一定会报以热烈的嘘声,“吁~”......就像这样,和嘘郭德纲的声调一模一样。
刚入大学的男女生们的心思就像雨后春笋藏都藏不住。不到仨月,木头身边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收获了爱情,当然木头也依他所说,他和女生的关系都处得很好,例如女生宿舍搬水的工作第一个一定会想到他,他也因此成为了我们班唯一上学期间进过女生宿舍的男生;几个女生要去超市采购,也会想到让他随行。木头铁定会随叫随到,可搬了这么多桶水,拎了这么多的购物袋就是没有一个姑娘羞答答的要他帮忙起个汽水瓶盖儿。
秉着被木头逼迫许下的“有福同享”这句兄弟誓言,我们一直任劳任怨尝试替木头牵线搭桥可无一成功,正万分奇怪的时候终于有一件事让我们明白原委,放弃了努力。
某天,我正如厕,蹲着坑吹着哨子。木头似乎有急事要找我帮忙,在宿舍里没找到就到处乱串,终于,在厕所里找到了我。
“哟,原来你在这啊!在干嘛呢?”
“你说在干嘛!在给你做饭呢!”
......
曾经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一个男生的橡皮不小心滚落到前面女生的凳子底下,女生拾起后对着后面男生笑着说道:“闹,是你的橡皮吧”。男生就此认为女生对他抱有好感而爱上了这位女生。
大学二年级,木头参加了社团。目的不纯的填报了戏剧社,似乎也知道自己条件不够扎实所以填报的是道具组。与表演组和导演组的竞争激烈相比道具组应该只要填报就可以入选,而木头也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进入了戏剧社。
社团的每次活动木头都不会落下,正当我们以为时光荏苒,悲剧照旧的时候,木头竟然爆出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我喜欢上了社里的一个姑娘了,叫慧慧,人家好像对我也有点意思呢”。
我们一把拉过木头“你你你...来来来,好好说道说道”
原来是一个月后学校文艺晚会,戏剧社的表演需要一面旗帜上绣点小花,慧慧也是道具组会点针线就接下了这个活,木头啥也不会只能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慧慧抬头问了木头“要不要一起,我教你吧”,按照木头的描述,之后他俩聊得很开心。
木头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文艺晚会后的庆功餐上,木头喝了点酒,在回学校的路上,他向慧慧表白了,当时没有得到回复,在宿舍里拿着手机就不肯放,我们喊他玩上两盘游戏都不愿意。直到他扔下手机跑着出去了。我们才凑近瞄上一眼。
“木头,我们俩并不合适,而且现在我也不想谈恋爱,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生的。”
“哎....”
“你们看我手机了?”木头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没有没有,我们才没有看你手机呢,我们还奇怪你刚刚跑出去干什么呢?”我说
“那我手机怎么在你裤子口袋里啊?木头说
我脚一软,刚想求饶
”算了,我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女生喜欢我呢?”木头问
从此以后,人家姑娘的人人、微博、朋友圈永远都有着木头的身影,点赞评论一条都不会错过。人家稍有异常就一定会有木头的嘘寒问暖。早上课太早起不来床,木头会把早饭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姑娘胃不舒服了,木头会买来粥等着人家下课;姑娘说着高数好难,木头会把自己的笔记重新整理誊写在A4纸上,还在每一页会写上“你距离干掉高数还有两章”或是“加油,你一定会通过高数的”。
追求慧慧也导致了木头的开销直线上升,他不得不干起了拐骗小学生的勾当,谋得一份家教的兼职。在校勉强及格的木头在外摇身一变就成了优秀大学生。每周4天,每天2小时,来回2小时,一共四小时。刚以为他再也没时间替人家姑娘准备笔记了,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来来来,这里有高数、政治、英语三份笔记,发下去一人一份,我回来前一定要抄好哦”
顿时哀嚎一片......
一天家教回来,木头迫不及待得和我们说:“终于拿钱了,回来的时候突然想吃臭豆腐,就提前下车了,你们知道嘛在小吃摊碰到两个超漂亮的姑娘。她们来问我路,正好顺路就一起走回来了。”
“有多漂亮?她们漂亮还是慧慧漂亮?电话要到了没有啊?你这么能耐干嘛吊死在慧慧这棵树上嘛。”我问
“恩~恩~,那还是慧慧漂亮。你以为我是你啊!来来来,别废话,让我看看你们笔记抄的怎么样了”木头说
我一虚赶紧扯开话题“额~你家教发了多少钱啊?”
他顺势从衣服口袋摸到了裤子口袋,我们看着他从上摸到下来回好几遍,终于憋出一句话:
“哎哟我操,我的钱不见了,四百块钱呢!”
“呆逼,再让你看到漂亮姑娘忘乎所以呀,就你这智商没事别在外面多呆着了。”我说
“看来你得先借我四百了,我得给慧慧买眼霜去,她昨天说用完了,我就说送她一瓶,她刚开始还不要,还好我聪明,说我妈那儿有一瓶,反正她也不用别浪费正好给她用,她才愿意收”木头说
“木头啊木头,你这样的傻叉我还真第一次见,真是服了你了,给,四百,这次记得离漂亮姑娘远点儿啊!”
......
我们一度认为他们的相遇是这样的平淡无奇,况且只有木头单方面的付出还从来得不到回应,他对这份感情的坚持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等到他累了自然就会松手。到最后我们甚至一度还和他说了关于女生喜欢苹果可你给她梨这样的俗套,来劝慰他去找一个喜欢梨的姑娘,因为他实在太穷了,每餐都会坑走我们一个大荤。
可木头是这样回应的:“我不如你们来得聪明,更没有你们懂得姑娘的心思,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爱,我爱这个姑娘,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爱,那我觉得会让她开心的事我就做,会让她伤心的事我就不做。你们说的欲情故纵,我不会;你们说的声东击西,我更使不来。不是我不愿尝试你们的建议,而是我怕,我怕我的一点儿错误就会让慧慧讨厌我。我翻遍了自己全身上下,有时真觉得自己在慧慧面前一无所有,可我如何才能告诉她我这么爱她呢?我没有钱在高楼外墙打上‘慧慧,我爱你’,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刨开我的胸腔把我的心拿给她看了。你们问我让自己这么卑微值得吗?但是爱不就是会让一个人变得卑微吗?”
我一激动,“去吧,木头!你以后的荤菜我们哥几个包了。”
“滚,你就拿一个菜和我的爱情相提并论啊,再加瓶水。”
......
大三那年的圣诞夜前,木头把我们几个人拉到一块儿,和我们商量着要给慧慧过一个下雪的圣诞夜,在淘宝上买了两大蛇皮袋人工雪粉,提前三天就用水把雪粉全泡开了,又和我们确认了几十遍在欢乐颂的某个音节响起以后才能开始在窗口抛洒雪粉,全全准备妥当后就等着圣诞夜那天的到来。
可就在圣诞夜的前一天,慧慧有男朋友了,我们是在慧慧的人人上看到了这条消息,下面几十人祝福了这对新情侣,里面也包括木头的祝福。
“放弃了?”我问
“放弃了,不放弃还能怎么办呢”木头说
“走,喝酒去”我说
“喝,你们请客”木头说
就这样直到毕业,木头再也没有追过一个姑娘。散伙饭结束后我们最后一次一起乘坐回去的公交,他回校,我回家。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他终于到站了,我们拥抱互道祝福,公交随后再次起步,我看着窗外一点一点离我远去的木头,也许这会是我们终身的离别,脑子里回忆着的全是圣诞夜前的那天晚上,木头喝醉后的那段话:“你知道吗?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又嘲笑我。我考会计上岗证的那天,去考场的路上,一个姑娘问我考场怎么走,我说好巧我也去考上岗证呢,一起走吧。可哪知那个姑娘竟退后两步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啊!直到我拿出准考证她才稍微有些放心。你们说难道我就真的这么讨人厌吗?你们说啊,快说啊!”
木头虽然有点二,可的确并不讨人厌,可是我并没有办法拉来一个姑娘和他谈恋爱。看着公交车下渐渐远去的木头,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此深刻的去爱一个人,也许会,也许不会了
......
年轻时每个人都有一座山想去登顶,有一片海想去横渡,有一段话只能对一个人说。长大了,梦想和现实就像一条河,一起流过一些路程,在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这样慢慢的分叉成了两条支流。不再去寻找那最好的,留下的就是合适的。
过了没几年,我收到了一条木头的微信:“我结婚了,和我高中同学,她人很好,我们挺合适的,祝福我吧”。
我看到后一阵唏嘘,原来木头确实没说谎,他和高中女同学关系处得还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