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次回家前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父母和弟弟他们一无所知。很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行动，可真实的原因却令我有些感慨。

电话里说到，“孙娃子，明天我要从西安回巴中，先到广元的高铁票都托人买好了，到巴中的时候，我再打电话问你住哪儿，我直接过去。”

一听声音，我便知道这是时经三年未见的爷爷。听完电话，我蓦然心酸，怎么可能让一老人独自提着行李来找我，“爷爷，您可是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哦，这是回来玩儿，还是准备安养老年呢？”

电话那头似有犹豫了半分钟，“都不是的，我是回来做手术的。”

多余的话我便也没问，“要得嘛，到时候我去接您。大老远回来，咋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找我呢？”

我询问了从广元发车的大概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随后，我给父亲打起电话，问问他们是否是知道这件事。

父亲告诉我：爷爷大致是患上了前列腺方面的疾病，在外边中西药结合着吃了好些年了，只是一直未见改善。也不知道外边哪家医院建议要做手术的，我咨询过一些医生朋友，都说的像他这样还能上厕的情况，依靠中药调理是可以治好的。我和你幺爸给他说了好几次，年龄大了再挨一刀子，身体还遭得住不？他是听不进去的，瞒着我们要回来。想做就做吧，随着他了，没办法。年龄越大，越怕死了。

在我听完最后一句话时，内心深处咯噔了一下。怕死还和年龄有关吗？我也只是当父亲发一下牢骚吧。他的为人和说出的话是迥然不同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父亲并非现在的爷爷亲生，老人膝下只有幺爸一个儿子。

肯定是这个原因，父亲才有这样的抱怨。凭什么老人回家看病，就只有我去看护，而他亲生儿子却不来陪着。

而后来，父亲也是心投身入地去到病房照料爷爷。我常说父亲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一直没错过。

5月30日，医院给爷爷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当晚应该是最为小心的时间段，估计要父亲一个人守通夜了。

第二天，我去到医院。父亲见到我说他只睡了两小时，你来了我就去补会觉。本来这天是换我来守了，也是父亲忘记拿家的钥匙，车子到了半路又折返回来。我一看见他灰头盖脸的样子，没打趣地笑道，这个年龄就开始忘东西啦。

到了吃晚饭的点。我和父亲还有一个叔叔一同去伙食团吃点菜，两杯白酒下肚，再配上火爆腰花，又是两瓶啤酒，足足是过安逸了瘾。自然这天晚上，是父亲照看爷爷了。

爷爷是不能进食的，主治医生说是要输上7天的渗透液，期间进食的话，怕是大便不好排泄，还可能引起其它一些不良反应。

到了第三天，周六就我一个人了。父亲一大早便是搭上顺风车，回去上班了。没事的我，一会看看电子书，一会看看视频，还不忘跟爷爷开开玩笑。

午餐时刻快来的时候，我订的回锅肉盖饭由于被送错了房间，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才来到我身边。饥饿不已的年轻人，简直别提多可口了。

我跟爷爷说，感觉饿不饿啊？要不要来片肉？说完就咯咯直笑。

他不敢吃。却在晚餐的时候，吃了一颗我亲手给他喂上的肉圆子，就一颗便把他乐坏了，又是满足地喝了几口汤。

有时候，我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是用什么做的。说我善良吧，坏事还没干绝；温柔是吧，也时不时与人为了一个对错争得你死我活。

我竟然跟爷爷用一个勺子吃一碗稀饭。

当天晚上，幺爸打了视频过来。

先是问及了我的近况，工作怎么打算，最后表示对我照顾爷爷很是感谢。我想照顾老人是作为晚辈的责任，应该的事情完全不存在谢与不谢。

后来和爷爷聊了一会，看老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心里肯定是对幺爸不能回来有些埋怨的吧。

我知道幺爸不能回来是有很多原因的，我特别能理解。

举家在外生活，并不会那么简单的。妹妹要念学，要上兴趣班，家里还需要开支，不努力挣钱，可怎么办？江苏到巴中也是路途遥远，回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谁不是爷爷的亲人呢？谁来照顾不也是一样，心有所挂，真切实意便是足矣。

想起那晚经历的一些事，也是暗自轻笑。

快到凌晨12:00。我给爷爷换上了新的渗透冲洗液后，准备入睡时，我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看见一个人影几次在门外的玻璃探视窗处往里瞅什么似的，我警觉了起来，观察了好久，知道疲惫的眼睛给我发了最后的通告我才渐渐睡下，那时大概快02:00了。正要睡着的时候，便听见一个声音，没错，是爷爷再叫我。

“孙娃子，快点，快，我要解大手（排大便），快来一哈。”

我揉了下眼睛，一个机灵便是跑过去。取出床下的便盆，先放在铺里，然后扶起爷爷的上半身，等他稍微支起臀部，便小心且快速地将便盆塞了进去。我就这样抬着，等他完事。殊不知，等到快二十分钟后，老爷子就放了一个闷屁，我看盆里没有任何排泄物。我当时手上快没力气了，可也不能放下啊，心里寻思着，咋还没结束呢。等再三确认，他说拉不出来后，便是放下他继续躺着。

我起身去卫生间，看见走廊上的显示器，04:45。

上完厕所，我来到吸烟室点燃一根烟，想起这两天的事情。爷爷手术很成功，正处于良好的恢复状况，这让大家都安心了下来。我们照看他虽然是有些辛苦，但作为亲人，这是应该的。只是觉得，这人一旦生病了，真的很是遭罪，身体和精神上都很难受，这时就需要人来照顾，也可能会感觉自己很没有价值似的，总是给人添麻烦，这是我从爷爷脸色上察觉到的。

大概还有3天，爷爷就可以出院了。打自内心真的高兴，希望爷爷早日康复。要知道，老年人没病没痛便是给儿女最大的幸福。

在这个大家庭里，肯定还是有一些小摩擦，还得去抚平，只愿大家坐在一起，喝着茶，心平气和，以笑相待，好好地交流，把事情说清楚，征得大家的理解，事情也就解决了，亲情的力量要想强大起来，必须团结。

亲情若是做了手术，伤口真的是难以愈合。

（2019年6月5日，李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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