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
阿明每次约酒都选在沙面的兰桂坊,固定的几样菜,泰式凤爪要双份。提两瓶苏格兰的达摩12年,两个人状态好时剩下三分之一瓶,状态一般时剩下半瓶。
二十年前我在东莞上班,公司宿舍租的是他家的房子,1800元一整栋二层小楼,类似的房子他家有四五栋。
阿明老爸喜欢在自己的房子附近转来转去,长年穿一件花格子衬衫,黑瘦的像个越南人,烟不离手,牙齿黑黄。时常看到同样黑瘦,有些腼腆的少年阿明跟在老爸后面,像个不太情愿的小跟班。
知道阿明初三辍学,先是进到家族的鞋厂做事,又跑来广州的批发市场开档口,当然是全世界批发家里工厂做的鞋子。
在东莞时我们就谈的来,大家彼此好奇,他追问我东北人是否住在一些大雪皑皑的树洞中。我问他为什么一年四季都赤脚穿一双拖鞋,是长年脚底会发热吗。
我见过多次他和小豆子在一起,他们是初中同学,也是邻居。小豆子是个身高一米五左右的瘦小女孩,普通到在街上走基本没有回头率。
小豆子读高中时他们的关系彻底公开,经常出双入对爱谁谁。当时以为广东的家长不太在乎这些,多年后从阿明那里才知道事情原由。
小豆子功课很好,考上广外,阿明在广州开档口,我在广州上班。他们经常叫我过去一起吃饭,因为当时比较寂寞无聊,所以就顶住做灯泡的尴尬,跑去蹭吃蹭喝。
对于没有恋爱经验的我,认为他们就是完美的一对恋人。小豆子外向聪明,阿明腼腆憨厚,两个人默契到可以只用眼神交流。我经常阴阳怪气的警告他们收敛一些,当我是空气咋地。
然后小豆子读硕士,整天研究阿拉伯语。阿明开始单独叫我出去喝酒,对他们的事情也有了更多了解。那是初二的一次舞蹈表演,小豆子一顿细碎舞步,一双小白鞋,打动了少年阿明。
阿明当时连续多个晚上梦到小豆子,因为内向腼腆又不敢主动表白,整个人懵懂昏沉像中了邪一样。
阿明老爸貌似油腻粗鄙,实则细腻聪慧也是家族生意的话事人。老爸轻轻的威逼利诱了一下,阿明全部招供。接下来老爸迅速做出一系列决策,首先是阿明要初三后退学进家里的厂,然后是全方位分析,认定小豆子很适合做未来儿媳妇。所以当时阿明早恋的第一个支持者居然是自己的老爸。
接下来在阿明的多轮攻势后两个人开始拍拖,小豆子父母早年离异,她一直跟着老妈生活,豆子老妈在阿明家的鞋厂做品管员。
阿明很早就工作赚钱,差不多承担了小豆子读大学开始的所有学费和开支。大家也都认为这对年青人领证结婚是早晚的事情。
转折点在小豆子拿到一个本硕连读的机会,而且要出国1年。阿明和我说在知道豆子还要读博士的时候,隐约的预感到他们的关系可能会完蛋。
豆子读本科阿明认为可以应付两个人之间的差异,又读硕士阿明压力就很大了。他说只参与过一次豆子的同学聚会,他们时常用外语互开玩笑,讨论的话题和自己也很遥远。
在读博士的豆子情绪焦虑,两个人经常吵架,阿明担心失去这段感情,又不知道怎样做才对。还是在高人老爸的指点下,那天晚上他给豆子发了一条信息,意思是咱俩在一起10多年了,要么年底就结婚,日子都算好了,要么就分开吧。
可能是有所预感,信息发出后这哥们紧张到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约等了20分钟,豆子回了信息,只有5个字:那就分开吧。
阿明守着这条信息呆坐整晚,第二天来到豆子的学校,据说是躲在远处看到豆子和一个穿黑体恤的男生出双入对。这部分细节我曾试探几次,希望能听到他讲出来,可每每只是换回他狠狠的瞪我几眼。
阿明后来娶了只相过一次亲的潮州妹阿娣,我看来长相身材都比小豆子强。阿明生意越来越忙,但每年总会有一两次约我聚在兰桂坊。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泰国菜,出品一般,价格中等,因为在沙面岛上,环境很好。也是以前我们三个经常去的地方。
小豆子和阿明分开后再和我没有联络,听说她在国外待了几年,后来回国,在惠州的一所大学做老师。我曾经好奇的想,如果让豆子讲述他和阿明的这段感情会怎样呢,会是差别很大的版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