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1月2月1号,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早上,老爸的微信如约而至,我们聊了聊彼此的过年计划,和往年一样。我和爸爸缺席在彼此的年夜饭桌上,已经很多年了。
我想起比很多年前更久远的某个夏天,那时自己应该还在上小学。我在一个深夜里突然从睡梦中惊坐起来,开始剧烈地用嘴喘气,发出的可怕动静惊醒了爸妈。他们都没有见过那个场景,都被吓了一跳,只知道立马抱着我往医院跑。我无法呼吸,嗓子里发出的诡异声响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更加凄厉。我爸抱着我一路狂奔,去医院最近的那条路是条小路,一边是稻田,一边是密密的树篱笆,篱笆里面是居民楼,没有路灯。我依稀记得当时特别黑,我既痛苦又害怕,趴在我爸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耳朵,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了一句:爸爸快跑,我不行了。我至今记得我话音刚落,便听见我爸“嗷”了一声后开始狂奔,他的大皮鞋啪嗒啪嗒重重地踏过那条阴森的小路,怀里抱着虚弱的我。到达厂医院时,大门自然是关上的,我爸一边咚咚咚地拍门,一边不断地喊医生。里面的值班人员见到这般场景,急急忙忙地把门打开迎我们进去,又急急忙忙地去打电话去叫人。我的印象里,当时整个医院大厅的灯都为我开启,暗黄暗黄的灯光照射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我爸抱着我,我妈这时也呼哧呼哧地赶到了,我们一家三口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来了我的病床,和一个坐着轮椅,和病床一前一后被推出来的病人。原来当天没有空床位了,厂里的职工医院本身就不大,资源也有限,我这个突发情况在当时算是凶险的了,他们只能将一位病况较为稳定的病人临时转出来,把他的床位让给我。
我躺在病床上,用嘴巴艰难而又剧烈地呼吸着。我妈后来告诉我,我当时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来的气,躺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发出渗人的声音。而她当时因为震惊忘记了害怕,整个人愣在那里,脑子里只有一个绝望的声音:完了完了完了。
我看到两个蓝色的大瓶子被推到我的床边,两根细细的红褐色管子被插进我的两个鼻孔,我没什么感觉,即不害怕,也不痛苦,进入一段很长的无梦的睡眠。
醒过来时,我妈坐在床边给我开罐头,小小的我很快便把刚经历过的险情抛之于脑后,看到我妈,看到罐头,我又变回了快乐的我。我吃着罐头,问我爸去哪了。我妈回答我,我爸回家睡觉去了。
直到长大后,一次无意中聊起这件事情时,我妈补充道,那个晚上我爸没法休息,因为要给我吸痰。那大概是93年吧,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国营厂矿,医疗条件跟不上趟,处理突发情况的水平就更加有限了,我爸妈如今也记不清当时是何种情况导致必须要人工吸痰,反正医生那么要求,我爸便那么做了,用嘴吸。 说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哎,这要是我,还真不一定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