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方飞到胶南,机舱窗外一片晦暗的雾,本以为可以摆脱冬的冻雨,却突然发觉自己无处可逃。
拖着行李,一个人,停在满是匆匆脚步间,迟疑,也是道风景。
这次回北方的家的他,像一只蜕了壳儿的蚂蚱,昔日的铠甲干瘪呈一缕蚕纱。而母亲一如既往地期待他的反哺,期待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他用不惊来对抗内心的颤抖。父亲驮着背,眼里没有光,他的母亲絮叨着,念数着今年的收成不佳,他明白,这絮叨后面要他做点什么。
他做了,掏出仅有的一沓钞票,递给母亲。母亲客套着推脱,这是必行的过场,仿佛母亲用客套做着一笔交易。完成一个儿子的责任居然如此简单易行。
被人懂是多么奢侈,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后,就不再祈求有人能懂,去哪里呢?
他去唯一的姐姐家,他知道姐姐的脾气,他尽可能早出晚归,不在家吃饭。他告诉姐,他离婚了,并辞职了,他想整理一下自己。"作!"姐姐想不明白大学毕业的他,进城有房有车了,却不过正经日子,抛开一切,整理个啥?!
十月末正是北方供暖前寒凉难耐的日子,他睡在地上破沙发上,夜里冷得不行,就把沙发垫儿压到旧毯子上。
他发觉妻子偷情和公司资金链断裂破产不差两天,他焦头烂额。强烈的失败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回家。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匹小马,拉着大车的,大车陷在泥潭中拔不出。
他拉着行李,在机场等大巴,等待希望也是人生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