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鞭影》卷二 十五删 雪夜擒蔡 灯夕平蛮 郭家金穴 邓氏铜山

雪夜擒蔡 灯夕平蛮


xuě yè qín cài dēng xī píng mán


【注释】


(1)擒:捕捉。


(2)蔡:蔡州,今河南省汝南县。唐代中期,吴元济割据蔡州,拥兵自立。


(3)灯夕:黄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夜晚,有张灯游乐的民俗,故元宵节又称“灯节”,其夕称为“灯夕”。


(4)蛮:中国南方民族,旧称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此指北宋时期,广源州蛮侬智高。


【语译】


李愬在大雪之夜进入蔡州捉拿吴元济,狄青趁元宵灯节夜里平定蛮族侬智高。


【人物故事】


据《新唐书.李愬传》,李愬有谋略,擅长骑马射箭。唐宪宗讨伐吴元济,多次派兵攻打皆无功而返。李愬请求让自己试试,于是被任命为检校左散骑常侍、随唐邓节度使。李愬因为军队才刚受创,士气尚未恢复,于是传令军中:“天子知道我能忍受耻辱,所以委托我来安抚将士,出战并非是我的事。”士兵受伤生病,李愬亲自照护。对待士兵务必推诚置腹,所以能鼓舞士气而为其所用。叛贼前来投降,往往让他去留随意,有降兵的父母和遗孤尚未埋葬,就给谷粟与布帛遣送回家,慰劳他说:“你也是大唐子民,不能遗弃亲人。”众人都愿意为李愬效死。


过了半年,李愬知道将士可以征战了,于是整治兵器装备,领兵攻下马鞍山、道口栅、鑪冶城、汶港栅、楚城等地。平定青陵城,擒住骠将丁士良,李愬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异,不杀他。丁士良感谢地说:“吴秀琳只有几千士兵却不可攻破,是因为有陈光洽为他策划。我能为您拿下他。”就擒获陈光洽献给李愬,于是吴秀琳交出文城栅投降。李愬亲自为他松绑,任命为将军。吴秀琳为李愬献计说:“要攻破叛贼,非李佑无法成功。”李愬等李佑到郊外保护收割庄稼,派史用诚以三百名剽悍的骑兵在一旁埋伏,生擒李佑而回。诸位将领向来怕李佑,请求杀他,李愬不听,待他为客。期间召见李佑且屏退左右,彻夜长谈。碰巧自五月至七月降雨不止,军中认为这是上天对不杀李佑的责罚,军官都无法理解李愬的做法。李愬见一己之力不能保全李佑,就握着他的手哭泣说:“上天不想平定叛贼吗?为何反对者这么多呢?”只好让李佑戴上刑具送往朝廷,上表言明若必杀李佑,就无人能协助攻灭蔡州了。下诏释放李佑。李愬就下令李佑代理六院兵马使,统率三千精锐士兵。李佑手捧军令,呜咽悲泣,诸位将领也不敢多言。


旧时法令,敢收留间谍者灭族。李愬撤销这条法令,全都给予保护,所以间谍反而自愿为他效命,李愬更能熟悉贼兵虚实。李愬于夜间出师,李佑率领三千名突击兵为前锋,李愬率领中军三千,田进诚率领下军殿后,东进歼灭据守张柴的叛军。稍作休息后,继续东进。出发前军官请问所到之处,李愬说:“入蔡州捉拿吴元济!”将士大惊失色,监军使者哭泣说:“果然落入李佑之计。”但已经跟随李愬,人人不敢自作主张。这时遇上大雨雪,天色昏暗,寒风冻裂皮肤,士兵抱着兵器冻死道路十有一二。午夜走到悬瓠城,雪更大了。李佑率兵先登城,杀了守门的人,打开城门。黎明大雪已止,李愬进驻吴元济的牙城外,蔡州官员大惊说:“城被攻陷了!”吴元济还不相信,等到听闻号令,才惊慌登上牙城,田进诚已率兵迫近,后来田进诚火烧南门,吴元济下城请罪,押送京师。申州、光州二万士兵都投降了,李愬不杀一人。为叛贼打杂的奴仆全部照旧,不起疑心。


赞曰:李愬捉得李佑而不杀,交给他兵权也不疑心,知道他可以攻破贼兵啊!李佑接受任命而不推辞,进入贼营取得胜利,因为李愬能用他的计策啊!李佑之才,待李愬才能彰显,所以说平定蔡州,李愬有很大的功劳。


据沈括《梦溪笔谈》,狄青为枢密副使,宣抚(传达皇命,安抚军民)广西。当时广源州蛮侬智高反叛,据守昆仑关。狄青到宾州时,正值元宵灯节,便下令大张灯烛,第一夜宴请将领及佐吏,第二夜宴请军官,第三夜宴请军中副官。第一夜畅饮到天明。第二夜二更天时,狄青忽然称病,起身入内,过了很久,派人告知孙元规,命他暂时主持席间敬酒,自己吃点药才出来,并多次派人对宾客劝酒。直到天明,大家都不敢退席,忽然有人快马回报说,此夜三更,狄青已经夺取昆仑关了。


【说明】


李愬心胸宽大,能容得下敌人,他不同于一般常人,故叛贼也能为他效命。在《续幽怪录》还有一则关于李愬的神仙故事。李愬身为功臣之子,唐宪宗时率兵拿下蔡州、攻破郓城,几年攻战,收复城池,皆以仁恕为先,未曾枉杀一人,待人接物秉持诚信。长庆元年的秋天,李愬从魏博节度使迁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被皇帝征召回京师。将进入洛阳时,武官石季武先到洛阳,梦见李愬从北面登上天津桥,石季武为前导,以宰相出行吆喝声震天动地。有道士八人骑着马,手持符节旗帜,从南面要上桥。前导呵斥他们,道士回说:“我迎接仙公,哪知道什么宰相?”道士招来石季武,跟他说:“可记住我的话,再告诉宰相。”这话是:“耸辔排金阙,乘轩上汉槎。浮名何足恋,高举入烟霞。”(驾马导向仙家黄金阙,乘坐帷幔高车上天汉。世间浮名何需再留恋,高飞远去登仙入云霞。)石季武惊醒,已汗流浃背。欢喜地想着宰相尚且能当上神仙,何况是粗俗的小官呢!三天后,李愬果然自北面登上天津桥,石季武为前导,顺道入天宫寺休息,一个多月后李愬去世。当时人们只认为他仁恕诚信之心,合于天道,怎知不是仙人被贬期满回天了呢?


狄青是北宋抗西夏的名将,他出身贫寒,而英勇善战。范仲淹十分赏识狄青,传授他《左氏春秋》,狄青改变旧习,努力读书,精通兵法。宋仁宗时狄青为延州指挥使,宋夏战争中,常披发戴铜面具,身先士卒,所向披靡,西夏人惊为天神。立下累累战功,因功升为枢密副使。一生经历二十五次战役,以元宵夜袭昆仑关最著名。




郭家金穴 邓氏铜山


guō jiā jīn xué dèng shì tóng shān


【注释】


(1)郭家:指郭况之家。郭况,东汉真定(今属河北)人,其姐郭圣通为光武帝的第一位皇后。郭况为人小心谨慎,恭谦下士,官至大鸿胪。


(2)金穴:形容富贵奢华的人家。


(3)邓氏:邓通,西汉蜀郡南安(今属四川)人。汉文帝宠臣,官至太中大夫。广开铜矿,自铸铜钱,中国上十大富豪之一。


(4)铜山:产铜的矿山。


【语译】


郭况家境豪富,时称“琼厨金穴”;邓通坐拥铜山,“邓氏钱”满天下。


【人物故事】


据《拾遗记》,郭况,汉光武帝皇后之弟,累积金钱数亿之多,家中奴仆四百多人,以黄金为器具。打造冶炼黄金的声音,震动京城和边邑,时人称郭氏之家,无雨却雷声震耳,言其铸造锤炼之声炽烈。交错着珍宝以装饰楼台,四边悬挂明珠,白昼视之如星,夜晚望之如月。民间俗语说:“洛阳多钱郭氏室,夜月昼星富无匹。”被他宠爱的人都以玉器盛装食物,故东宫太子谓郭家为“琼厨金穴”。


据《史记.佞幸列传.邓通》,邓通原本是个划船的黄头郎(戴黄帽的船夫)。汉文帝梦见要上天而不能,有一个黄头郎从后面推他登上天,回头看见那人上衣绑在腰际,围于臀部。文帝醒来,前往未央宫西边苍池中的渐台,以梦中所见暗中寻求推他登天的黄头郎,即刻见到邓通,其上衣围于臀部,如梦中所见。召见询问其姓名,姓邓名通,文帝大悦(邓犹登也),赏赐他巨额钱财十几次,官至上大夫。文帝时常到邓通家游玩。然而邓通没什么才能,只是行事谨慎以取悦皇上而已。文帝派善于看相的人看邓通的面相,相士说他“将贫穷饥饿而死”。文帝说:“能让邓通富贵的人是我,怎么会贫穷呢?”于是赐给邓通蜀郡严道的铜山,得以自己铸造铜钱,“邓氏钱”广布天下。他的富裕到如此地步。


文帝曾经长了毒疮,邓通常为文帝吸吮脓疮。文帝问邓通:“天下谁最爱我呢?”邓通说:“应该没人比得上太子。”太子前来探病,文帝让他吸出脓血,太子吮疮而面有难色。不久太子听说邓通常为文帝吮疮,内心惭愧,从此怨恨邓通。文帝死后,太子即位为汉景帝,邓通被免职。不久,有人告发邓通把所铸的钱盗运到边界外。查问属实,家产全部没收充公还不够,尚欠巨额负债。最终,邓通一文钱都没有,死在所寄食的人家中。


【说明】


郭况升迁为大鸿胪,光武帝多次临幸其府第,会集公卿诸侯及亲家设宴饮酒,赏赐郭况金钱缣帛,丰盛无比,京师号称郭况家为“金穴”。郭况死后,光武帝赠赐甚为丰厚,且亲临丧礼。(《后汉书》)郭况因优厚的赏赐而成豪富,身死依然富贵。可惜人间金穴,死后也得放下,匆匆人生,转眼成空。


邓通曾经富可敌国,却落得一钱不名,汉武帝极力想保住邓通的富贵也不可得,最终应了相士的话,贫饿而死,还是天意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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