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从几年前开始,因为常年大量的降压平糖药,她的肾脏终于无法负担,需要每周三次往医院洗肾。
刚开始有段时间,面色发黑,瘦得不行,人也心事重重。将平时我们给她的钱都存进银行,无事不愿轻动。
听姐姐说,她担心自己有天在病床上无法起来,一点钱物没留给后人,于事体上不吉。说到底,还是为了我们姐弟。
她生在60年代,长于物资还十分缺乏的七、八十年代,嫁给父亲后,料理家务,照顾家小,和父亲一起事农耕,烧砖窑,养鸡鸭,包鱼塘,几乎农村能做的活,她和父亲都做过了,没有轻松的时候,到最后,仍在想着为我们留下哪些东西,做些什么事。
所谓父母,总是想为儿女倾尽所有。
自从身体状况转趋严重,她就开始着急起来,先张罗着我们四个的婚事,婚事结束后又紧张是否生小孩的问题。
我、三妹和弟媳都先后经历了一次生产的难事,过了两年才终于得偿所愿,她就跟着一起紧张了几年。
虽然什么都没说,也从不催,却知道她特别重视,也时常提醒我们注意身体。
我们知道,她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儿女操持好这些人生大事,把好重要的人生关卡,连同父亲那份。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为母又为父的她,想要尽可能地让儿女今后的人生路能顺利些,即使她不在......
人说,家是人的起点和归宿。但父亲过世,母亲生病后,时常会突然害怕,害怕那个以为永远是归宿的地方,有一天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空落落。
母亲时常说她已无甚用处,再也帮不到我们什么,反而累我们几个牵挂。
可是,怎么办?
我只愿,你能再多撑一会。
惟愿
我的母亲,她没有很特别。但在儿女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印象里,父亲主外,而她多是在家中忙活,两人一前一后地张罗着这个家,拉扯儿女长大。
成年后我们外出工作,年节放假回到家,她和父亲在家也仍是忙个不停,为了团聚,为了更好的生活。
十年前,一场车祸意外夺去年仅四十八岁父亲的生命。
十余年已过,那些他曾生活的痕迹慢慢在消退,他的样子也只留存在我们的记忆中。
那些曾经和他息息相关的人和事,还有多少记得他,记得他曾来过这个世界。
而现在,疾病和岁月也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将母亲飞快地拉向那一个终点,拖也拖不住,哪怕一点点。
但我仍想对在与疾病博斗的母亲说,请坚持久一点!
我们想要多陪陪你,让你舒心,展颜,为你多做些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成为您的女儿,很开心,很幸福。
您在,我们就仍是孩子。
您去,岁月瞬间苍老。
记忆会消退,言语会忘记。惟愿写下只言片语,时时翻阅,日日重温,久久不忘!
辛丑年末
写于疫情下的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