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林奇《史崔特先生的故事》 电影带来的世界103
因为不久前看了英国电影《一个人的朝圣》,让我想起多年前看的这部美国片《史崔特先生的故事》,也是公路片,都是男主长途跋涉去看生病的朋友或亲人。但有趣的是,这两部所谓的公路片,前者是迈开双腿,全程步行;后者则是开着一部割草机施施而行。
《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是由大卫·林奇执导,玛丽·斯威尼编剧,理查德·法恩斯沃斯、茜茜·斯派塞克、哈利·戴恩·斯坦通等主演的剧情电影。
该片讲述了主人公阿尔文·史崔特在看望弟弟莱尔·史崔特的途中所遇到的各种人,发生的各种事。影片于1999年10月15日在美国上映。
对于电影风格,许多人评价说,这是林奇导演的最不“林奇”的电影。
一、故事梗概
阿尔文·史崔特先生已经73岁了,他不仅个性孤僻古怪,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史崔特先生和女儿露丝相依为命,父女两人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不失宁静和乐趣。
弟弟莱尔病重的消息打破了史崔特先生家中的平静气氛。虽然由于曾经的矛盾,兄弟两人已经将近10年没有见过面了,但如今史崔特先生已然步入了老年,经历过生命力的种种变幻和无常,史崔特先生决定,是时修补一下兄弟之间的裂痕了。就这样,史崔特先生驾驶着自己的割草机上路了,目的地是300英里之外的威斯康辛州。
于是我们看到,一个腿脚不便没有驾照的顽固老头,驾驶着割草机,从爱荷华州出发,穿过大片的金灿灿的麦田,如画般的美国乡村,一直到威斯康星州,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多年没有联系的中风的弟弟。不多的台词,单纯的人物,直白的故事,温婉的配乐……老牛仔在众老头的惊叹声中驾驶割草机离开村镇走向大路的时候,像一位真正的英雄。
在旅途中,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如离家出走的少女、二战老兵和孤独的牧师等等。这些经历让阿尔文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同时也给他提供了机会去弥补过去的遗憾,实现自我救赎。
电影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真正的阿尔文·史崔特(1920年—1996年),在他的旅行结束后还活了三年。
二、电影故事的一些细节
史崔特先生有很多伤心的往事,在战场犯下的错误、和弟弟的绝交等,所以这场旅途既是看望弟弟,也是对自己人生过程的回首及弥补。这一路他倾听陌生人的故事,偶尔也讲述自己的故事,有时候是化开了别人的心结,有时候是能让别人好受一点。生活中,倾听和倾诉都是一种温暖。
1.怎么去?
路程遥远,史崔特没有驾照,不喜欢坐大巴,腿脚不便,怎么去成了一个大难题。
史崔特想到了家里唯一的一部车,割草机,速度不快,安全系数高,不需要驾照,自己会开。于是他开始自己改装,给割草机加上货柜拖车,将割草机改装成了简易版的“房车”。
史崔特的女儿露丝看到老父亲对割草机的改装特别惊讶,史崔特如同小孩子做了一个优秀作品得到了赞赏一般,得意的笑起来。
他驾驶着这辆如玩具般改装的割草机,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2.陌生女孩的故事
史崔特先生和妻子一共有14个孩子,但只活下来了7个,他珍爱家人,家人的逝去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在行程中他遇到一个20来岁的女孩,这个女孩拦不到车,晚上看到史崔特先生的篝火便凑过来。
刚开始,两人之间很尴尬,谁都不说话,说话也不知道聊什么。
史崔特先生给了女孩一根火腿,吃了人家东西又不理人不太好,于是这女孩硬是问了史崔特先生几个问题。
史崔特先生回答了问题后,女孩也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女孩说,家人很讨厌她,她怀孕了,家人会更讨厌她吧!所以她选择离家出走,现在已经出走5个月了。
史崔特先生安静地听女孩说完,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跟她讲了自己的一个故事.他小时候经常教孩子们的一个道理,一根树枝很容易折断,但要折断一捆树枝却很难,这捆树枝就是家人。家人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不愿意失去你。
这是史崔特先生自己的人生经历,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第二天早上,史崔特先生看到了篝火旁边的一捆树枝,女孩不见了,他笑了一下,他知道女孩选择回家找家人去了。
3.一群年轻的自行车赛车手
在路上,史崔特遇到了一队参加比赛的自行车手并一起宿营。或许他与那群活力四射的赛车手的对话可以很好的表达他的心境吧。
赛车手1:老了肯定还挺不错的吧?(Must be something good about gettin' old?)
史崔特:我不知道又瞎又瘸有什么好的,但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能见的都见过了。我知道怎么把麦子和麦壳分开,知道不重要的就放手。(Well I can't imagine anything good about being blind and lame at the same time but, still at my age I've seen about all that life has to dish out. I know to separate the wheat from the chaff, and let the small stuff fall away.)
赛车手2: 那Alvin,老了最不如意的是什么?(So, uh, what's the worst part about being old, Alvin?)
史崔特:最不如意的就是,想起你也年轻过。(Well, the worst part of being old is rememberin' when you was young.)
有细心人发现了影片的一个错误:史崔特告诉镇上的人们他在9月初期开始旅程。但是在电影开始不久,当他经过公路的时候,有很多自行车手,看起来应该是得梅因(美国衣阿华Iowa州的首府)年度自行车横穿衣阿华的比赛,即RAGBRAI,每年预定的比赛时间是在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这的确是个被错用的细节。瑕不掩瑜吧。
4.二战老兵的故事
于我而言,这段故事最为感动。
史崔特先生的车在路途中坏了,便在一个小村庄停歇了几日。
在这里,他遇到了年纪相仿、同为二战老兵的乔恩,乔恩邀请他到酒吧喝酒。
史崔特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乔恩酗酒,跟他的年纪差不多的人酗酒大部分都有一个相同的原因,在二战当过兵,回国后饱受战争阴影的折磨。
史崔特先生的话试探戳到了老兵乔恩的痛处,乔恩跟史崔特先生说出自己积压心底多年的苦闷,在二战时亲眼看着战友在自己身边被炸死。
史崔特先生依旧是安静地聆听,乔恩的话让他想起他二战的经历,作为一个狙击枪手,误杀了自己的侦察兵队友。史崔特先生说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乔恩也在安静地聆听。
这段不能跟身边人提的往事,终于得到了倾诉,多年的痛苦就好像心中的大石被挪开了,心里好受了许多。
5.撞死一头鹿的女士
史崔特驾驶车行驶在公路上,一位女士撞死了一头跑上公路的鹿,她抓狂的大哭大叫,说她每周至少撞死一头鹿,生活对她不公,显得无比烦躁。
说了一通后,她就开车走了。
此时公路由近往远处延伸。史崔特先生站在马路上,望着撞死鹿的女士的车缓缓向前驶去,周围是草地,远处的天边和地面接壤。
6.修车的兄弟俩
史崔特对着给他修车的兄弟俩一番讨价还价后,说了几句关于兄弟之间的话,看似说他们兄弟俩,实则说给自己听的。与弟弟断交多年的内心痛苦,其实是在那一刻释放的。
……
还有,路上收留他并打算开车送他到目的地的男士、孤独的牧师等人的故事,都挺值得。我说的值得,是指史崔特先生的一路收获。
三、导演大卫·林奇
1946年1月20日,大卫·林奇(David Lynch)出生于美国蒙大拿州的米苏拉(Missoula),他的父亲是美国农业部的一个研究专家。由于家庭的不断搬迁,他从小在太平洋西北部沿岸几个州长大。最终成为鹰级童子军(Eagle Scout)中的一员,并在肯尼迪总统的就职典礼上客串过领座员。儿时的林奇志向是做一个书画刻印艺术家,1963年进入了华盛顿特区的科科伦艺术学院(Corcoran School of Art),师从于表现派画家奥斯卡-科科施卡(Oskar Kokoschka),并曾赴欧洲进行短期的留学。1966年初,他回到了费城,进入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Pennsylvania Academy of Fine Arts)就读,并开始尝试制作影片。
他于1967年执导个人首部短片《六个苍白的人影》,之后又执导了多部短片和长片,如《祖母》、《被截肢者》、《橡皮头》、《象人》、《沙丘》、《双峰》《妖夜慌踪》等。1990年,林奇自编自导的犯罪悬疑剧《双峰》广受好评。1997年,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恐怖电影《妖夜慌踪》再次引起关注。1999年,他执导的传记电影《史崔特先生的故事》获得第12届欧洲电影奖的环球银幕奖。2001年,他凭借悬疑电影《穆赫兰道》获得第54届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此外,林奇还执导了《内陆帝国》、《Lady Blue Shanghai》、《伊甸巴黎》等作品,并于2006年获得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金狮奖,2017年执导电视剧《双峰第三季》。他的作品风格独特,深受观众喜爱。
大卫·林奇是当代美国电影界的一个多面手,既是著名的编剧、导演,又是优秀的电视制作、摄影师、漫画家、作曲家和书画刻印艺术家。他在主流派和超现实主义之间保持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平衡,在银幕上无情地揭露了现实生活中黑暗和极端暴力的一面,使作品散发出独特的个人魅力。与同时代的电影制作者相比,他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从《蓝丝绒》(Blue Velvet)的诡谲到《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的极端暴力,从《迷失的高速公路》(Lost Highway)的混乱到《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的梦魇,大卫·林奇成为了当代美国非主流电影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无不透射出诡异、阴郁、迷茫及黑色幽默,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超现实效果往往令人产生心灵的震撼。“我的电影是有关困惑、黑暗的。你可以说它是真实的,也可以说它是虚无的。它不是一个梦,但也不是现实”。独特的林奇,因此人们为他专门发明了“林奇主义”(Lynchian)一词。
1999年,林奇一改他以往所熟悉的诡异题材,执导了公路剧情片《史崔特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影片中少有林奇那标志性的黑色、扭曲的潜台词,是林奇自《象人》以来最温馨、最质朴、最有人情味的作品。影片风格沉稳细腻,展现的是人性的善良,以一个单纯而充满爱的小故事进入了美国乡村的岁月之旅。此片打动了众多影评家和观众的心,获第12届欧洲电影奖国际银幕奖、芝加哥影评人协会最佳影片奖和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年度十大影片。
四、主演理查德·法恩斯沃斯
理查德·法恩斯沃斯(Richard Farnsworth,1920.9.01-2000.10.06),美国老牌电影人,出生在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时期的洛杉矶,父亲是一名工程师,母亲是家庭主妇,7岁时父亲去世,与姨母,母亲和两个姐姐住在洛杉矶。
法恩斯沃斯曾经两度入围奥斯卡,第一次是1979年因《跃马山庄》(Comes A Horse)入围最佳男配角,第二次即为他参演的最后一部作品--《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当时他也成为好莱坞影史上最年长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候选人。
起先法恩斯沃斯在农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周薪6美元。一天,派拉蒙片厂的人来农庄找一位马夫,要他在电影中骑马,做特技替身演员,法恩斯沃斯接下了这份工作,从此与好莱坞结下不解之缘。1937年,法恩斯沃斯16岁时,他在电影《马可波罗的冒险(The Adventures of Marco Polo)》中担任加里·库珀(Gray Cooper)的骑马替身,之后,他在多部影片中为演员担任骑马替身,至此开始了长达30余年的替身/客串生涯,参演的电影包括《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红河(Red River)》,由马龙·白兰度出演的《飞车党(The Wild One)》,《十诫(The Ten Commandments)》等,在拍摄《斯巴达克思(Spartacus)》(1960)时,他笑着说自己除了开着战车,一点都不像个斗士。至1970-1980年代,法恩斯沃斯出演了多部众所周知的影片,开始被大众所熟知 。
法恩斯沃斯的主要成就在西部影片,1979年,他凭借《跃马山庄(Comes A Horse)》被提名为奥斯卡最佳男配角,1982年,他在《灰狐(The Grey Fox)》中扮演一位马车强盗,这为他赢得了精灵奖(A Genie Award)。1982年,法恩斯沃斯在太平洋西北部拍摄了奥林匹克啤酒广告,1984年,他参演电影《自然(The Natural)》,1995年,因在加拿大电视剧《清秀佳人(Anne of Green Gables)》中扮演马泰·卡斯伯特(Matthew Cuthbert)而获得双子星奖。1999年,《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为他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在好莱坞星光大道,有法恩斯沃斯的一颗星,1997年,他在俄克拉荷马城的国立牛仔与西部遗产博物馆(National Cowboy & Western Heritage Museum)入选了西方表演名人堂。
1990年代初,法恩斯沃斯疑被诊断患有癌症,1999年,被正式确诊为末期骨癌。据妻子茱莉·范华林回忆,在拍摄《史崔特先生的故事》时,法恩斯沃斯一直强忍病痛,“他当时非常的虚弱,但表面上他熬过来了,因为他不想让全世界知道他是个病人。”范华林难过的表示,“他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癌症打败了他。”
2000年10月6日下午,理查德·法恩斯沃斯在美国新墨西哥州林肯市的家中,开枪自杀,享年80岁。一年前出演的《史崔特先生的故事》成了他的最后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