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终于把果冻哄睡,我呆在黑漆漆的房间,有点失神。果冻今天有点烦躁,毕竟被困在屋子里已经3天,换做以往,早就浪在游乐场,或者寄情于山水了。
但病毒肆虐,我们谁也不敢把她放归自然。
送水的师傅进门前,家人戴好了口罩,与同样戴着口罩的师傅面面相觑。年轻的小舅子对祖母出门买菜不戴口罩声色俱厉,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各大电商平台的口罩、洗手液、消毒水全处于“已下架”状态,看着微商跳出来推荐商品,还特别说明我不是为赚钱,却不敢下单。
网络与电视传递的信息各说各话,流言、辟谣、争论、鄙视......该相信谁,该怎么做,大家想法并不一致。有人继续出国旅行计划,有人缩在家中观看《经典咏流传》。
武汉人除了缺物资、缺医生,还缺理解,缺关爱,关卡、封城、举报、扭送,在鼠年像鼠疫般被隔离、驱赶,有人嘴里喊着武汉加油,心里说着离我远点。也有人慷慨赴难,星夜驰援。
就连免费的《囧妈》,给这不寻常的春节带来一丝欢乐,也有人站出来大喊,徐峥,你应该站出来给大家道歉。
这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希望早点平安过完的春节。
02
2003年全国人民迎击SARS的时候,我就在武汉,学校“迎击非典欢乐排球”如火如荼,我们白天跑女生宿舍统计体温,晚上钻狗洞溜出去上网,根本没觉得病毒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直到后来读了有关非典的文章,我才明白当年处在漩涡之中的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离别。
只有统计数字变成熟悉的名字,我才感受到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科比在这时竟也意外过世了,而且还是和继承他天赋衣钵的女儿,即使我再是伪球迷,情绪上来也很难纾解。
那是一个多么自律、积极、充满活力的生命,却像只为完成篮球赋予的使命般,在离开球场之后就结束了。
还记得全明星赛热身时,科比对菜鸟姚明扭动身体开起玩笑,嘿放松点伙计,放松。对于一个随时准备入场战斗的球星来说,上场才是最自在的时刻。
放松的资本,是场下无数次严苛的基础训练,是凌晨4点的太阳,即使经常做直升飞机出行,初衷也是躲避洛杉矶的堵车,早几个小时到达赛场,然而,坐着出事概率非常低的交通工具,还是出了事。
“公平世界假设”让我们相信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公平的世界里,每个人好人都会有好报,每个坏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真实世界就是这样任性,管你好人坏人,管你苟活还是对世界作出杰出贡献,一切都随机发生。
03
病毒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在蝙蝠身体里呆得好好的,与人类相安无事,怎么就跑到果子狸、蛇这些动物体内,又怎么变易得异常凶猛,最后跑到陌生的人类世界呢?
结果,病毒变成人类口中的恶灵,一会被口罩隔离,一会被酒精蒸煮,一会又被基因测序,不给多活几天的机会。
穿着蛋白质外衣,却没有繁殖生育能力,只能随波逐流,遇到哪个细胞算哪个,期待把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
这种永不放弃的传递基因的念头,和我们人类也没太大差别。
一切都在变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我们能永享和平吗?我们能持续快乐吗?我们能持续保持稳定吗?我们获得的荣耀、地位、尊重、财富,能始终在我们身边不离不弃吗?
我曾感慨,作为我们这一代人,真的很幸运,我们没出生在战争年代,或者战乱的国度,没有忍受饥荒、暴政、矇昧、杀戮,可以喝着小酒畅想“百岁人生”。
假如我们的人生如玩游戏,角色被随机分配到hard模式,不也得硬着头皮玩下去吗?如果我们存在就是一场游戏,那又是什么决定我们的人设,又是谁在决定病毒感染谁,飞机在什么时间坠毁呢?
04
好像什么都是由我们的行为决定的,比如我们做了错事,可以自省避免下次再犯,我不吃果子狸了,我要对疫情迅速反应,我不做直升飞机了,但我们的自我好像只是个幻觉。
大卫.休谟就说过,自我不过是一种幻象,每当我们试图审视,它就立刻消失。《未来简史》有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人的左脑控制右眼,右脑控制左眼。实验者正好遇到一个被切开左右脑连接的病人,给这个病人左眼看字条“请你出去散个步”,右脑知道了这个信息,但左脑是不知道病人为什么往外走的,但左脑负责组织语言,实验人员问病人:你为何往外走啊,病人回答“哦,我要去拿一罐可乐。”
你看,并不是我们的意识在做决定,而是决定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已经做出了,意识再给这个决定找个理由。
做决定的是一个自我,找理由的是另一个自我,那到底哪个“自我”说了算?是我们的大脑做出了这个决定,还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让大脑做出了决定?
哲学家杰瑞.福多尔开玩笑说,肯定有人负责掌管这一切,感谢上帝,这个人幸好不是我自己。
就当这是随机,或者是巧合吧,反正我们的大脑喜欢先欺骗自己,再欺骗世界。
也不要再对这个世界苛刻了,活着已经是一种极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