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力着实不至于和“差”挂上钩,却也诚然记不得多少从前的事,只知道一直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多个年头,终于在三个月前跨进了会成为十八岁成年人的这个特殊年份。从前的我一直认为,十八岁不过是数字上往上跳了一格,如今亲历,才知道人的思想也着实会跟着这个数字跳一跳的。
十八岁,想法多了。仿佛开启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什么想法都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即使是再荒诞可笑的,也敢从嘴里说出来;也仿佛不变模样却变了个灵魂一样,把自己从前筑起地基的小楼悉数推翻重来。母亲对此一直表示讶异,因而每每我说些什么想法时,她总要来一句——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十八岁,想法多了。旁人不理解的想法多了。如今的我似乎很难再同家人聊到一处去,当然,家常琐事还是可以乐道的。我想,许是他们已历过生活百味的浸染,可说是沧桑世故了;也许是我未踏上过社会,在象牙塔里编梦,有些理想主义了。譬如,如果我说将来最大的梦想是做个背包客,环游世界,祖辈们就会训诫我说,工作怎么办?家庭怎么办?这样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还是趁早歇了念头吧。譬如,如果我说想试着投稿时,父母便会半讥半劝地对我说,现在是学习正紧张的时候,不要不务正业。母亲曾与我说过,我现在正是什么都不懂,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年纪,因而仍要听长辈的教导,不要刚愎自用。
真是如此吗?我确实不知道答案。
十八岁,想法多了,便觉得束手束脚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我严格遵从高考要求、规范的文章格式和大流思想来写文章时,批分总不会太差,若是掺加些自己的真实感想进去,写文章时随性一些,成绩便总是差强人意。再有,评判历史问题时,若按照考纲要求来套题目,总得满分,若根据课外史书积累的知识和自己的价值观来答时,只不过的一个“中等”罢了。真是奇怪!
我之前一篇关于成长的苦痛的文章里,写过那时的我觉得压力颇大、心情烦躁。作个比喻,就像是前面有一堵墙,我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模样,却有人不断地将我推搡着,使我一次次地撞在那堵墙上,疼得发闷。现在已不是这般了,墙倒了,前路是一片灿烂,本欲跟着身后的外力向前,却猛地一撞,赫,是块玻璃!满满一腔的热情被浇得凉了。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李白口中的“天生我材必有用”,还是柳永笔下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或者不过是张孝祥说的“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只是孤芳自赏罢了。
这个选择题,我又不会做了。
所以,我爱上了天空。
抬头看天,放空脑袋,思绪,不论整的散的,都抛开脚下土地的束缚,在广袤的蓝里张扬肆意地飞旋。纷乱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翻过古人的记籍、试着作些小诗、写些抒情散文,想着自己也同那些文豪一样,既潇洒倜傥,又满腹才情地站在这片天空下。不料,上周物理老师讲解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时,一句“向南旅行,或向北旅行时所见的星空是不同的”瞬间又在我脑袋上敲了重重一记。所以说,从前的我只是在犯傻?
即将十八岁的我,介于孩童和成人、天真和成熟之间,很多想法无处安放,也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夜空里的哪一颗星,只是在慢慢摸索生活的臂膀,希望自己看到的那片天空不是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