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必晴
最怕的就是阴雨天了。
绵绵雨一下就是几天,到处摸着都有水气。衣服洗了没处晾,就在宿舍的前窗后窗的木头桄上钉两颗粗钉子,拉一根铁丝,把衣服挂着晾起来。学生的作业本翻起来也没了声响,潮的软绵绵的。
不争气的蓝瓦宿舍顶老是走风漏气,每年总务处的老李主任总要叫人上房顶挨个检查抽换烂了的瓦片,每年又被大暴雨冰雹把瓦片敲烂。 斑斑驳驳的纸糊顶棚开始滴滴答答漏水,最初是一两处,接了洗脸盆子和面盆子,还可以凑活,后来只能卷起铺盖找个地儿混一半晚了。 阴雨天心情也会忧郁,只是在第二天清早推开门,看到窗台上会有早起到校的学生摘了自家园子里的大朵月季花,还带着清亮欲滴的露水,别在窗子的钢筋栏上。
于是,这一天,所有的抑郁苦闷都消散于九天云外了。 有时是一把青菜,一把豌豆。有时是几个洋芋,还粘着清早刨出时带着的泥土。 学生人小心细,知道雨天没集市,我做饭没菜。 时常被这些感动着。
那些屋子,现在早都拆了吧,现在到处都是宽宽亮亮的教室,条件好点的教师宿舍都有暖气了,高级点的还有卫生间,厨房,条件真的是幸福多了呢。 那个送我花的小女孩如今都成家有孩子了吧,一定要过的幸福哦。 那个曾经大清早就到菜地里给我刨洋芋的男孩子你也一定要幸福哦。
小灶
小镇人不多,集市也少,一月只七八个有集市的日子,都有固定时候,所以要早早买好菜,至少准备四五天做饭之用,错过了就出现东家借盐西家借醋的困顿情况。
学校有灶,做饭的是附近村里一个中年人,擀得一手有味的劲道手工面,价不高,一碗不到两块,奈何我那时饭量大,又喜欢运动,一月四百多的工资也不能光花在吃上,就只能下课后自己洗菜和面。
几乎个个老师门口都有一个就着废旧脸盆和上泥巴做成的土炉,旁边有孔,预先拿出鼓风机对着炉孔,先用麦草生着火,快速给上面盖上细碳渣,插上电,吼的一声,火势冲天而起。一时间个个宿舍前便黄烟青烟滚滚,蔚为奇观。火势猛,炒菜烧水一会儿就好,不到半小时,就可以端碗了。
吃饭也不觉得寂寞,一排宿舍好几个人,在院子里或蹲或坐,吃着谝着,两三碗干面就下肚了。洗完锅碗抽根烟,满足的如同杨百万一样。 这时候就有人拍着篮球过来约着去操场打球。也没有球衣,穿的都是上学那会儿的运动服,膝盖处都快磨破了,拉链也坏了,还是舍不得扔。一场篮球照样打的汗流浃背却又畅快淋漓。 晨练的习惯现在也还坚持着,只是小土炉早都作别换成煤气灶了,篮球架再不是请木匠做的木头架子的了。一律换成有机玻璃板的那种高大上了,也不会再为一碗几块钱的面抠着算着纠结半天,想吃外面随便多的是馆子,却只能是一人独处,举箸端杯有点索然无趣。
荣誉
那时奖励也多,得了奖就欢天喜地的啥一样。必要拿回家里给父母妻儿炫耀一番。
每到学初的开学典礼大会,都会有诸如教学能手优秀班主任之类的称号获得。 奖状是学校快退休的老李主任亲笔书写,铁画银钩,功力非凡。
加上学校醒目的大红公章,捧着如同圣旨,看着更觉责任重大,奖状,会后是一定要锁进抽屉的。 最开心的是奖状后附着的那些有形的东西,奖品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十几块钱的单人床单,偶尔也会有价格高点的被套。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过的都是柴米油盐的现实日子,有奖品不开心那就真是虚伪了。
学校的经费虽然紧张,老校长还是每学期一如既往,用老校长的话说,咱们这样一个山区学校,这几年成绩瞩目,好多山里娃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家长都有杀羊宰牛的想法了,没有你们的坚守,就没有孩子们的今天,奖励这些,砸锅卖铁,值! 呵呵,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老校长怎么看都忒豪气。
这些年下来,别的没有,床单倒是一大摞,前年买房子装房,妻子翻着柜子说,床单不用买了,铺的换的都有,剩下的哈可以开个商店。 也曾有县级的奖励,只是各学校名额很少,刚到手就有临近评职称的师兄央求着让一让,那时候评职称讲求论资排辈,二三十年的都排不上队,我得了也是浪费,何况,我还年轻,年轻的好处是,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师兄请出去吃了一顿炒面,我大手一挥,就此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