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邻居的来访:
中午,琼斯太太正在厨房里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准备午餐,她用刀慢慢地切着一根胡萝卜。她一边切一边把淡蓝色的眼睛投向了窗外仅仅一街之隔的19号住宅,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栋房子出神。她的四个孩子这时跑到了她身后很近的位置,用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大声问妈妈还有多久才能开饭,可是琼斯太太却由于太过专注根本没有听见孩子的叫声。许久,她突然停下了手里的菜刀,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
最近一段时间,林肯溪社区搬来了一户新邻居——威尔逊夫妇,他们住进了林肯溪19号,与对面的琼斯夫妇一家成了最近的邻居。这对新搬来的邻居据称以前是演艺界人士,威尔逊太太现年37岁,是一位美丽的女人,她身材高挑匀称,气质突出,曾经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影视剧演员,参演过十余部电影和电视剧……虽然都不是主角;而威尔逊先生今年42岁,以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编剧,经他创作过的剧本最后不是被上司修改的面目全非,就是被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尽管在事业上并不出众,可是他还是在丘比特的帮助下赢得了女演员的芳心,并最终让她成为了今天的威尔逊太太。夫妇俩没有孩子,由于厌倦了演艺圈内浮躁、喧闹的生活,所以他们决定隐退。经过一番仔细而全面地筛选,威尔逊夫妇最终选择了林肯溪这个位于近郊的白领阶层社区。听说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定居,一方面是因为住在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是附近城市里的政府职员或大学教授,所以这让他们觉得未来的邻居都素质较高、容易相处;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这里优美的环境——整个社区建于溪流旁边,社区内遍布平坦笔直的街道、绿茵茵的草坪,还有高大成排的枫树立在道路两旁。这对夫妇无疑非常喜欢社交,在搬来的第二天他们就逐一拜访了社区里的每一户居民,并且挨家挨户地通知:他们将在这个周末在自家后院里举办一次烧烤派对,欢迎社区里的所有居民去参加。
威尔逊夫妇第一个拜访的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琼斯一家。琼斯先生是城市防洪管理局的一名普通职员(有数据显示他们所在的地区在近200年的时间里只发生过一次很小的洪灾,甚至都没有对任何房屋造成损坏,可是不知为何,城市防洪管理局却始终没有被解散),也是一个步入中年的胖子,他的头顶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为人性格愉快和蔼,属于非常受人喜欢的一类中年男人。对于新邻居的拜访,琼斯先生和家里的四个孩子都表示了十分热烈地欢迎,并且用现煮的红茶和各种糖果招待了他们。可是唯一遗憾的是,琼斯太太一见到新邻居上门就立即躲进了二楼的卧室里,紧紧锁上了卧室的门,借口是自己身体感到不适。任凭琼斯先生如何在门外劝说,她就是不肯走下楼去见一见客厅里等候着的威尔逊夫妇,最后琼斯先生也感到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了。
当天晚上,琼斯先生洗完澡后将肥胖的身体躺在了床上,他看了看身边早早钻进被窝里的妻子的背影,嘟囔着说:“你今天那样对待我们的新邻居实在不太礼貌,他们可确实都是很不错的人。”
琼斯太太没有回应,依然是背对着自己的丈夫,只过了短短的十秒钟,从她背后就传来了琼斯先生“高昂”的呼噜声。在一片黑暗中,她把眼睛睁得很大,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丝毫睡意。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新邻居来访的时候,她到底为什么要逃避,她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明明已经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想到这些,她的手一直在紧紧抓着身体下边的床单,那力气简直就像是要把床单抓破一样……
2、烤肉派对上的奇怪信件:
周末那天的派对非常热闹精彩,威尔逊夫妇家的后院里布置了各色气球和鲜花,在遮阳伞下摆了十几张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享用着烤肉、薯条、各种零食和冰凉的啤酒,一边欢快地畅聊。冰爽的啤酒无疑是刺激了大家兴奋的情绪,现场氛围越来越高涨,人们尽情地吃喝着。这对夫妇为了今天的派对专门从市区里的烧烤餐厅请来了一名烤肉厨师和两名服务员,所以不管是鸡肉串还是牛排、羊排都烤得鲜嫩多汁、恰到好处。应邀前来的琼斯先生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完全顾不上去照看在院子里乱跑的四个孩子。
坐在他身旁的史密斯先生是大学里化学系的一位教授,他们一家与琼斯家是多年来的朋友,两家人来往密切,相处得无比融洽。史密斯先生身材高大,具有古典的绅士风度,他鼻子底下那一道浓密的金黄色小胡子是他最突出的特征。他缓缓吸了一口香烟,突然问身边的琼斯:“怎么,你太太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听到他这样一问,琼斯先生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瓶,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嘴里塞满的食物咽了下去,他叹了口气,对教授抱怨起来:自己的妻子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言行反常,她常常一个人默默望着窗外发呆;夜里经常会彻夜失眠,于是就坐在窗前一边对着外边发呆,一边喝红酒,有时一坐就是一宿;甚至十年以来她第一次弄砸了全家的晚餐——把所有菜肴都煎成了煤炭的颜色,害得当晚他和孩子们只好用牛奶和饼干填饱肚子……他们的这番谈话恰好被坐在旁边的史密斯太太听见了,这个56岁的女人是出了名的乐于助人,“心宽体胖”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专门设计的——心胸如此,体型亦是如此。
“哎呀,真是太可怕了!”她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但愿别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应该早一点请医生来看一看……”
史密斯先生急忙拦住了口无遮拦的妻子,岔开了话题。可不一会儿,琼斯先生又提起了另外一件怪事:“还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我们家的猫已经失踪超过三天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为此小女儿玛丽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史密斯先生喝了口啤酒,耸了耸肩:“没必要太担心,也许那只小家伙只是不知去哪里闲逛去了,可能玩累了就会自己回家了。”
琼斯先生耸了耸肩:“那只懒猫……从来就没自己离开过家门,我最后一次看见它时,它还躺在有阳光的地毯上呼呼大睡呢,真是奇怪。”
“啊,原来你在这里!”威尔逊先生突然举着啤酒瓶,满脸笑容地走到了琼斯先生身旁,“怎么琼斯太太没来?她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吗?”
琼斯先生马上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哦……是的,她……她这一阵子总是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没能过来。不过她也感到抱歉,特别让我当面向你们表达一下歉意。”
威尔逊先生听完笑着摆了摆手,大度地说:“你们太客气了,大家已经是邻居了,相信将来有的是见面的机会,等琼斯太太身体康复了,我们一定再去拜访。”
“好的好的,这个自然……”琼斯先生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突然间他眼睛望着烤炉冒出了一道光芒,“啊,猪肉汉堡做好了!从刚才我就一直等着呢,我要赶紧拿一些过来。”说完,他就举着盘子,晃动着庞大的身躯跑了过去,逃离了眼前这令人尴尬的场景。
威尔逊先生喝着啤酒,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琼斯先生的宽大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位先生的胃口可真是不错啊……”
史密斯太太一听就笑了出来:“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就是因为吃得太多引起了消化不良,最后被救护车深夜送去了医院。”
威尔逊也笑了:“让我们祈祷今晚别再出现这种事了。”
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史密斯太太起身去和其他朋友打招呼去了。一见妻子不在身边了,史密斯教授说话就更加随便了一些,他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他把椅子朝威尔逊的位置挪了挪,把脸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问:“老兄,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妻子的事呢?”
威尔逊不由得一惊,差点被口中尚未咽下的食物呛到,他不解地问:“教授,你在开玩笑吗……具体指的是什么?”
史密斯呵呵一笑,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了,吸了一会他才继续说:“其实男人活的真的很辛苦,有很多事没法和别人说——尤其是不能对自己的妻子说,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他必须每天战战兢兢像贼一样地活着,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被妻子知道将会产生怎样严重的后果。”
“教授,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威尔逊这样回应教授的这番莫名其妙的独白,但是他的脸色却明显越来越难看了。
谁知,教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男主人的肩头:“刚才我只是有感而发——突如其来的奇怪灵感,请你不必放在心上,哈哈……哦,我得去和那边的几位朋友打个招呼,先失陪了。请你尝一尝这盘新拿来的炸薯条吧,味道真是好极了!”
于是,史密斯教授吸着烟起身走开了,只留下威尔逊一个人傻坐在这张桌子旁边。他低下头望着面前的一大盘炸成金黄色的薯条,脑袋里还在反复回想着教授刚才那番奇怪的话……突然间他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就用手在盘子里翻动了一下,这时竟然从薯条里露出来一个信封的一角!他大吃一惊,急忙从里边把沾满了油渍的信封拿了起来,往裤子口袋里胡乱一塞,他就立即匆忙地跑进了房子里的卫生间。他锁好了卫生间的门,迫不及待地用颤抖着的双手撕开了信封,从里边取出信纸认真地读了起来。
威尔逊只感到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身上穿的短袖T恤早已被汗水完全浸湿了。那一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竟有些站立不稳了。为了不摔倒在地上,他急忙用手死死撑住了盥洗池,此时他从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无比苍白的面容——这面容苍白的就仿佛看见了鬼一样。威尔逊拧开了水龙头,用手将冷水反复泼到脸上,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不应该啊,这件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呢?他非常确定自己当时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啊……他越想越觉得费解,不知道史密斯教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然而,他也知道现在再怎么反思也已经无济于事,如今只有勇敢地面对了。于是,他弯下腰捡起了落在地面上的信封和信纸,迅速走到马桶边把它们撕得粉碎,之后散落在马桶中,按下了冲水按钮……转眼间,这些写着不详字符的纸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威尔逊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又反复呼吸了几次,直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才走出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