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走不走?”我打开阿路从两米外抛来的纸条,几个潦草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斜着眼瞄了下教室门和后窗,确定没有伺机抓现行的老师后,我和阿路猫着腰,穿过大半个教室,小心翼翼地开门、掩门,溜出了教室。
走廊上没有亮灯,空无一人,只有各个教室的白板屏幕的亮光从玻璃窗透过,白花花的好不凄惨。“说,想吃什么,哥请你。”阿路仗着自己一米八七的身高,一把捞过我的胳膊,把我整个人搁在他吱嘎窝下。
“嘁,你不就只会欺负我,先出校门再说。”我没好气,阿路用力过猛,把我箍地紧紧地,走起路来只能顺着他的脚步。
初秋的风凉凉的,月亮高高地挂在主教楼上方,温柔的安静的窥视着下方的一切。“这么好的时光就应该出来溜达啊”阿路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脑后,好不惬意的模样。不远处夏舞茶奶茶店播放的背景的音乐传入耳朵,“唔,是还不错吧。”喉咙翻滚冒出来一句。前边两个长长的身影并排走着——当然他的是真长,我的只是看起来长。
“要不,王记大排档怎么样?”
“行啊,都学会挑好的吃了。”阿路揉了揉我的头,笑的一脸温柔。
02.
那家大排档我和阿路有钱的时候经常来吃,老板姓王,阿路叫他老王。
老王烧的炒年糕最好吃,年糕里酥外嫩,青菜没有一根是蔫的,脆的很,比起商业街的网红烤年糕好吃几百倍。阿路经常调侃他,老王,你厨艺这么好,应该去五星级酒店当厨师,这时老王总是笑笑不说话,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一脸的不安。
我照例地点了一盘炒年糕,阿路点了很多的烧烤,土豆、热狗、鱿鱼、牙签肉,全都是我爱的。我看了他一眼:“我不用吃那么多。”
“又不是给你吃的。”阿路笑的一脸欠揍。
最后两瓶雪碧放到桌上后,老王又回到了后厨房,大排档里只有我和阿路两个人。阿路最喜欢喝雪碧,他说他享受那种气泡从喉咙一直冲到鼻腔的感觉,于是我也学着阿路的样子,灌几大口雪碧,但是当那股气冲到我鼻腔之后我就后悔了,什么刺激,完全就是作死,我瞥了阿路一眼,他看到我一脸的苦鳖样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整个店里都是他的笑声。我撇撇嘴:“大人不记小人过。”
最后阿路点的烧烤还是有一大半进了我的肚子。
03.
算起来,我和阿路已经认识好多个年头了,我们一起吃遍了学校附近的大排档,挤过无数次公交,看过许多电影,翘过各种晚自习,总有人以为我们是情侣,可惜不是。
只能说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了解对方的人,至少目前是。从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和哪个小女友吵过架,对哪个前任还余情未了到他早中晚餐会想吃什么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尽管,我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我和阿路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在一个班上混,那时候早熟的孩子已经开始情窦初开,班上几个比较活跃的男孩子都开始给女孩子写情书了。在这种风气的盛行下,某一天我也收到一封情书,那封情书就来自阿路。记得当时看完他写的情书后我面红耳赤了好久,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做,那时还不知道谈了恋爱可以牵着对方的小手去逛街散步什么的,总以为和男孩子走太近了就会有宝宝,一想到这个我就心有余悸。于是那晚我把那封情书扔进了垃圾桶,第二天早上去教室的时候又忍不住想把它捡起来,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被早起的值日生倒掉了。
隔了两天,我给阿路回了张小纸条,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还小,在一起了也不能怎样的云云。
后来我两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本来也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结果到了初中,学校新流行的风气促使我们又有了联系。
04.
初一的时候,学校里流行交笔友。取个笔名,写封交友信,通过一个“中间人”把你的信和其他人交换一下,于是这两个人就算是笔友了。笔友之间彼此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这种神秘感最能勾起十几岁的我们的兴趣。我当时交了两个笔友,都聊得特别投机。但是某天我又接到了一封交友信,是阿路那小子写给我的。说是交友信,其实就是情书,不过是落款改成了他的笔名而已。可气的是,这封信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了班上几个男生的手里,他们站在走廊上,大声地念出了里面的内容,于是班上所有人都知道有个笔名叫“岩”的男生喜欢我。
我和阿路的梁子就此结下。
要说之前我们只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的话,初中就妥妥的成了冤家。
每次见到他我都不会给好脸色,看到他出糗就开心得鼓起掌来,他说往东我偏要往西,他叫我干什么我都会和他反着干。
最过分的一次,我过生日,他来给我送蛋糕,我看也没看一眼就扔回给他,没想到他没接住,蛋糕“啪”的一声,落了一地的奶油,阿路的裤子也因此遭了秧。
后来阿路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我。那晚临走前我第一次看他对我生气,他说林洛,你让我很失望。
他用冷冷的语气说,你让我很失望。
05.
后来阿路交了一个女朋友,他每天下午带着那个女孩子在我回家要经过的那条巷子里散步,巷子里高高的夹竹桃一朵一朵开的妖艳,幽幽的香气中,两个人牵着手走很长一段路。而我每次见了都把头埋地很低不去看他们,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小狗仔。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虚的感觉,好在我是一个很健忘的女糙汉子,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让我思量太久。能量守恒都难不倒我,更别说这点小破事了。
唯一让我捉摸不透的是,阿路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每次我感冒了受伤了他还是会第一时间给我拿药过来,挥挥手跟我说:“别谢我,不想死就赶紧吃药。”
“切,还是那么小家子气。”
到了心口的暖流也随之冻结了去,阿路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好话,我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阿路和他女朋友,那个白白瘦瘦的女孩子,两个人在夹竹桃的幽香中一路笑着走过长长的巷子,甜言蜜语都说给她听了吧,我酸溜溜地YY了一下阿路对她温言细语的场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言的情绪淌过心间,一定是阿路缠着我太久了,想到他对别的女孩子好,我居然会有点难过。
06.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阿路和我聊天的时候,总是喜欢提起他的那个女朋友,什么时候一起去散步啦,在哪里牵手啦,吵架啦……而我在屏幕这边的回复永远简单:嗯,哦,这样啊。只是偶尔他说起那个女孩子生气了,问我怎么哄女孩子的时候,我才安慰他几句,给他支几招表示我也是个仗义的人。
另外,我也不想表现出我的在意,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明白我算是对阿路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欢,可能是他以前对我太好了,他现在这样子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是的,只是不习惯而已。
你要慢慢习惯,我告诉自己。
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巷子里的夹竹桃一朵朵孤零零地落在地上,阿路和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我还是习惯称呼那个女生为“那个女孩子”而不是阿路的女朋友,仿佛只要这样,阿路就没有谈过恋爱一样。
在那之后阿路又谈过几场恋爱,而这时我已经麻木了,反正他谈不了多久就会分手,分手不久又能找到新的女朋友。就这样,我们保持着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上到了高中。
阿路总是带着我翘掉晚自习去吃大排档,两个人点一大堆烧烤几瓶雪碧拜倒在老王的厨艺之下。
07.
吃完大排档回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小的湖,我们叫它小西湖。小西湖旁边有很多枝长叶细的杨柳,到了冬天也还是绿油油的模样。从那一帘一帘的柳条下经过的时候,阿路突然叫住了我。
“先坐坐再回去吧,反正教室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本来想告诉他英语老师说明天要交作文我还没动笔,可是一看到阿路明晃晃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月光照在他那种桃花脸上,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长得还挺妖孽”我暗搓搓地嘀咕。
阿路把他的校服脱下来,铺在湖边的草坪上,我们并排坐在一起,可能是今晚吃的太多了,阿路一直没有说话。
夜里的小西湖孤零零静悄悄的,几只不知是水鸟还是什么东西的影子不着痕迹地掠过,有孩子的嬉闹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又将它们盖过去。我侧过头看着阿路,他熟悉的脸就在我的面前,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心中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我想,我想,把嘴巴凑过去,偷偷地吻一下,就一下,也好。
阿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明明那么近,我却没有分辨出他的表情,怎么雪碧也是会醉人的吗,我苦涩地想。
我突然想起之前有个朋友问起我和阿路的关系,我告诉她,我们不是情侣,也不是普通的朋友,阿路啊,只能算是我的蓝颜知己。
是我生命中不可接近无法忘却但又无可奈何的蓝颜知己。
我曾在心里设想了无数个结局,关于我与阿路,我们在大雨磅礴中走散,在夜色苍茫时分离,或者美好一些的,在清晨中的微风中牵着手散步,在日落时分相拥,我们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般散落在风中,一样的没有根,没有安全感,阿路在不停地找下一个女朋友,而我则因为害怕分离从不和谁在一起,我们其实拥有一样的灵魂,一样不安的灵魂。
所以我们最适合互相拥抱,我们谁都不会抛弃谁,在最浮华最不安的世俗空间中,阿路是我最信任的蓝颜知己。
姑娘简一
简简单单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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