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百鸟朝凤》里有很多生死之间的故事,我略述几个。
游天鸣在父亲的带领下去焦三爷家拜师,三爷的架子端得很足,游父一紧张摔倒了,天鸣哭着去扶父亲。三爷在考核天鸣时是不合格的,但是收下了这个徒弟,只因为他在父亲摔倒时的眼泪,如果不是那孝亲的眼泪,他不能成为父亲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唢呐匠,这生死之间,竟化解于那少年的数滴眼泪。
三爷待天鸣极其严苛,入师两个多月了,天天是干活,吸河里的水,晚来两个多月的师弟蓝玉极有天赋,三爷先教他吹唢呐,伤心的孩子认为师父不待见,拿了东西回家,生死之间,天鸣听到了父亲玻骄傲的对村人吹嘘自己,心中惶惶,只得重返师傅家,三爷也就在这天开始了正式教天鸣吹唢呐。这些是严师对爱徒的考验。当三爷拿出那支只能吹奏“百鸟朝凤”的金唢呐时,他说只有能把吹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他才能拼着命把这活保住传下去。才能接他的班。
游天鸣正式接班自立门户,游家班的第一次出活是天鸣的同学长生结婚,礼金厚,但没有了传统的接师礼,接师礼的生死在天鸣的第一次出活就作古了。天鸣没有抗争,接师礼遗失在历史的角落里,对于我们来说这真的无所谓,但对于有深刻匠人精神的三爷来说,不免遗憾满满,好在当时他不在现场。
又一次出活,是一次寿宴,主人家不仅请了游家班,还请了铜管乐队,铜管乐队的现代气息,引起了观众的热捧,游家班不甘示弱,也尽力奏起了“南山松”,两边乐队都拿出全副本领比起来,有观众不乐意了,来制止唢呐乐队,几句话下来,演变成了全武行,唢呐分家,散落一地,唢呐乐队在这生死之间,何去何从?
镇上人家绝少请唢呐乐队了,大家都请的是铜管乐队,生活竟成问题,师兄们纷纷外出打工,当德高望重的窦村长去世要请游家班出活时,只有三师兄答应出最后一次活!在三爷的盛怒下,大骂游家班绝种了。带着天鸣一个个去找人,最后才勉强出活。三爷本要现在的游家班班主,也就是自己的爱徒天鸣吹奏“百鸟朝凤”敬奠亡人时,有徒弟告诉他天鸣病重,恐怕没力气吹好“百鸟朝凤”,三爷不顾年高体弱,用自己的生命吹起这心中的圣曲,当血从唢呐口滴下时,我们看到了真正的中国匠人精神——用生命去坚持,用生命来传承。
当三爷把牛卖了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给徒弟置办一套新的唢呐,把游家班撑下去时,唢呐匠还能满血复活吗?
当县文化局长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来找天鸣时,唢呐艺术还能满血复活吗?
当天鸣去省城找师兄们时,看到失去手指和健康的师兄们,看到正在乞讨的唢呐艺人,看得到唢呐艺术的明天吗?
当艺术面临生存的挑战时,该何去何从?当后继无人时,该何去何从?当这一代匠人逝去时,该何去何从?
天鸣,我们不知道你在三爷坟前奏起的哀歌是在向谁诉说!
天鸣,在这两难时,我们期待你的选择!
用中国文联原副主席仲呈祥的话来结束我的推荐:《百鸟朝凤》从表层看是写的吹唢呐,但从深层看,表现的是对中华民族对优秀传统文化应持有的正确态度。如何对待本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其中包括根植于民众的民间文化,这是当前中国面临的一个严峻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