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正青春!

现在想想,对参军时坐绿皮车仍充满感激和留恋。感激是因它知我思念家乡之心,在离开家乡的路上它总是以很慢的速度前行,它跑的越慢,我离开家乡的速度就越慢。听它有节奏地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偶尔也会发出长长的“鸣笛”声,就像我挣扎不停的心跳了。

登上火车后,我的双脚便离开家乡的土地了,有点眷恋,有点后悔,没有带一把家乡的“老娘土”留作念想,现在,车轮滚滚,也没法找家乡的土了。

诗云:“宁恋家乡一捻土,莫恋他国万两金”,虽然是对出国学子的谆谆教诲,但此刻的我也念起了家乡的土了!唉,只怪当时太年轻,不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离开家乡时,没有欢欣鼓舞,有的却是依依不舍,当然,还有对未知的满心期待,我的心就是在这样矛盾的状态下离开家乡的。

当然,除了对家乡的不舍,在这个绿皮车里,还有一份青春期的爱美之心在这趟旅途中“”邂逅。

老式火车的座位是九十度的,没法调节,外面镶嵌一点薄薄的海绵,坐在上面没有高铁上那可调的高级座椅舒服,仅有一个临窗台子也是小的可怜,一个不锈钢的盘子放在上面就占用了一大半地方,而且还是六人共用,可每每想到坐火车,还会忆起那次的感觉。

在车上,映像最深刻的数字是118、5、7、8720这几个数字,这都与我的参军旅途有关。

“5”是我所在车厢的车号数,所以记得很牢。

“8720”是我这趟旅途的终点,也是我参军要到达的单位,听说是武警,之所以选择这个军种,一是因为父亲认为武警练习擒拿格斗,打架厉害,而我也算是随了父亲的心愿,二是驻地在无锡,是个江南名城,有“小上海”的称号,母亲爱听《太湖美》这首歌,所以赞成我去无锡,于我而言,听到无锡这个名字,是缘于评书《童林传》中说到“八百里太湖里有一仙岛”之说,故来无锡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118”则是当时一节车厢的座位数,这个数字就在接兵干部座位的头顶上。在车厢里我们经常要到接兵干部那请假去小便,所以记得清楚。

车厢内一百多个对新世界充满新奇的青年,都有一颗因青春而骚动的心,总喜借上厕所之机,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坐在车厢两头的接兵干部开始还允许我们去,后来次数频繁了,就不准我们出车厢了。

而我们之所以出去的频繁,真不是因为“尿多”,而是因为7号车厢有不一般的魔力。

不知哪个不安分的战友闯进了7号车厢,发现了“新大陆”,他兴奋的跑回来说:“我塞,女兵,女兵,好多、好多!”听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我们都来了兴趣,想看看女孩子穿军装的样子,大脑里想象的“影子”和青春欲动吸引着我们,不一会儿,接兵干部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始限制我们的自由了,但我们这群十八九岁的少年“心”和“好奇”却已经陷入了7号车厢里面了,特别想跨过接兵干部人为设置的“关卡”,跑到7号车厢去一睹芳颜。

执着于一件事错误的事是不被允许的,比如,我们执着于不停上厕所就被接兵干部认为是错误的事,所以不被允许,但我们之所以执着,是因为我们认为是对的,想看看穿军装的女兵,看她们穿上军装的美何错之有呢?

自听说七号车厢里坐的是女兵那一刻起,5号车厢里每个男兵的心思便如沼泽里的气泡一样,内心萌发的冲动和青春的欲望不停地从心底向上泛!我也是期中一员。

刘军、单强和我约好要去7号车厢一睹芳颜。

“领导好,我们三个想上厕所。”

“怎么又上厕所,刚不是上过了吗?”

“水喝多了,憋不住了!”

“到车厢那头上。”

“那头有人在排队!”

“是不是又到6号车厢里去玩!”

“只上厕所,坚决不玩,上完就回来。”

“报上你们的名字我登记一下”。

我们三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在千恩万谢的感激后向六号车厢走去。

“刘军,你说开了7号车厢的门后,那边的接兵干部不让进怎么办?”

“好办啊,就说到8号车厢找人不就得了!顺便从7号的过道里穿过,所有女兵尽收眼底,哈哈!”

“那就试试看吧!”

“咚咚咚”,我们敲响了7号车厢的门,嗬,门一开就飘过来一股香气,在这寒冷的冬天犹如一脚踏入了温暖的阳春三月,顺着打开的门缝,我们看到了好多和我们穿的一样衣服的女孩子,她们也抬头看到了我们。

“你们干什么?哪个单位的?”

一个女中尉面无表情地询问,我们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开始编好的理由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刘军说:“我们到8号车厢找熟人。”

“军列里都是新兵,来自不同的地方,大家都相互不认识,你找哪门子的熟人?”

我们便哑了火,只是不停地透过半开的门看里面的女兵。

“回到你们的车厢里去,不要在这里闲逛,不然我找你们接兵干部!”

女中尉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我们三个离开,这句话非常有威胁力,吓得我们赶又返回了6号车厢。

“不错了,好歹女兵也看到了,回去吧,不要真被那女中尉告了状,就不划算了。”我说道。

“是的,反正也看到了,本来想和女兵打个招呼的,也没有成功。”

我们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6号车厢里聊着。

“你们三个还没有好吗?”接兵干部来到了6号车厢找我们。

“好了、好了,这就回去了。”

我们三个人都回头看了看大门紧闭的7号车厢,无奈地笑了笑。

回到5号车厢后,我们便各自分开了,但我想大家都因没有进入7号车厢而有点小遗憾吧,至少我是有点的。

一个小时后,“吱吱”的刹车声让车里的我们在一顿一顿的前俯后仰中,开始减缓速度,直至这钢铁长龙慢慢划入月台,终点站—无锡火车站到了。

晚上八点,天早黑透,月台上却灯火通明,没有其他乘客,全部是穿绿色军装的人,我们在接兵干部的指引下依次下了火车,经过7号车厢时,一个个美丽的面孔也带着新奇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我们,有胆大的新兵不停地向她们招手,而我却希望她们和我一样下车,可我的愿望落空了,听接兵干部说她们的目的地是大上海,唉,只好与她们擦肩而过了,祝福你们,素未相识的女兵们,我们各自都要踏上新征程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保家卫国。

月台上,初冬的寒风肆意地吹着我们这条绿色的队伍,把我们吹的歪歪扭扭,瘦弱的我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接兵干部们却昂首挺胸,那铿锵有力的步伐,那刚毅果敢的形象才是真正的绿色长城。

我知道,我离他们还有一段很远距离,这段距离就是我从普通有志青年到合格军人的距离!这段距离里有多少苦累,多少坎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通过了这段距离,我便是铁,我便是钢了。

寒风依旧月台上嚎叫,我走在弯弯扭扭的长龙里回头,最后看了看快要淹没在人群里的7号车厢,我把瘦弱的胸脯向前挺了挺,这时,胸中好像有一团火从迸发而出!

我要用这迸发而出的火热迎接我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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