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昨天晚上,没意料接到明哥的电话,利琴,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啊,提前做好准备。

明哥是姑姑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姑夫是村里的书记,常在一个村里混,有意无意间便有了诸多牵扯。小时候家里穷,每次明哥见我,都会喊我臭子,或者其他一些嘲讽我的话,这让我总是很受伤。

在一次扫墓的机会中,全家出动,浩浩荡荡,明哥又一次对我出言不逊,那一次不知出于什么勇气,我突然掉头反击,你要是再欺负我,以后长大了我不接济你!

平时的明哥少爷一般耍赖扯皮,那次却听懂了我说的话,脸上迷茫了一阵,一句话没说,一路沉默了回来,且从那以后再没对我说过过分的话。可见明哥内心也有善缘,只是被环境滋养了诸多毛病。之后的明哥也多次提说,还是当好人好啊,像你们一样,好人有好报。

再以后,是我读书,一直读,和亲朋好友们少了接触,却偶尔也听来明哥的消息,明哥结婚了,明哥和媳妇成天打架,明哥离婚了,明哥又找了一个媳妇,四川女子,抽烟,骗钱,媳妇跑了,去年又听说,明哥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在县里买了楼房,又娶了媳妇,女方带着儿子,在今天的饭桌上,又听明哥说,我和霞子彻底弄清楚了,以后我俩没事了。

明哥今年四十岁整,生活却高低起伏,大体上应该算前高后低。少年时的明哥因着姑夫在村里任谁都无法撼动的地位,趾高气扬,为所欲为,大家都这样认为,可在我眼中,明哥并没干过什么缺德之事,最多只是脾气上小猖狂了一下,很小的时候就背着姑夫抽烟喝酒,喝醉了酒的姑夫拿着剪刀满地追着扯嘴巴,疼极了哇哇大叫,狼哭鬼嚎,惨不忍睹。

现在想来,想是那时候的姑夫背负着全村人的人际复杂,压力无处发泄,姑姑和子女们便成了被发泄的牺牲品,外面灯光无限的姑夫,家里却时常鸡飞狗跳。

成年后的明哥,农活儿干不了,又好高骛远,生意做了赔,赔了又做,没有从失败的深渊中反省,仍旧认为自己是做生意的料,钱砸了无数,也没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是动脑子的料,在无数次失败后,最终选择了开大车这条行当。

小时候的姑姑家富贵荣华,宾客盈门,尤其一到农忙时节,村人们争先前往帮工,并以此为荣,也因此姑姑家常常雇工满院,热闹吵嚷。

再后来姑夫组织村民挖沟渠,种果树,果树成才后,一到农忙季节,村里卡车嘶鸣,全村出动,摘果,装箱,历时十几载,村民们个个腰包鼓鼓,富态盈盈。

也许万物皆有盛极而衰之理,十几年后,果树染疫,成片的果树死去,以往热闹哄哄的村庄也渐冷落,斯人亦逝,姑夫也在一次火灾中意外丧身。

明哥的生活经历了大反转,由极富转为极贫,债务高筑,家庭支离破碎,姑姑改嫁,孩子无依,家人四散。

盛极必衰,乃万物之理,除非走正道,得人心,顺应自然规律,依规律而行。不然,一切逆天而行者皆受天理惩罚,天道恢恢,疏而不漏,世道在世事,也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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