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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姑姐(以下简称二姐)今年71,身体一直很棒。
九月中的一天,二姐做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无痛肠镜检查。发现了三块息肉。其中一个是接近一公分的腺瘤,医生建议尽快切除。
经过一番挣扎,二姐决定听医生的。这也是兄弟姐妹们的愿望,早做早安心。
02
二姐家就在医院对面。肠镜检查后的第五天,她自己去办了住院手续,当晚就住进去了,并为自己请好了护工。
手术定在第二天中午11点。
我和小姑姐(简称小姐)相约一道,手术前(10:50)赶到了医院。
这是江城最好的三甲医院,在全国也颇负盛名。因为临近国庆,病人不算最多。
二姐住5号楼11层,4层是手术室。
我们一出11层电梯,正好碰到二姐。同时护工周阿姨从另一边赶了过来。周阿姨四十多岁,矮墩墩的,穿着淡蓝色的制服,推着辆轮椅。
他们正要下楼去手术室。
和我们热情打完招呼,二姐转头就沉着脸开始训周阿姨。
“直接去,等什么电话!等来等去又搞晚了。只有病人等医生,哪有医生等病人的!”
周阿姨讪笑着嘟囔,医生会打电话的。一边跟我们一道进了电梯。
手术室门口,靠墙的座椅上稀稀拉拉做了十来个人。护士看了二姐的单子,让我们等着,下一台手术就是她。
趁周阿姨走开,二姐低声跟我们说,早上给她打两次电话都不接,昨天晚上肯定熬了夜,今天起不来。
护工是管床护士介绍的,说价格160到230。二姐以为160可以搞定,自己就是个小手术嘛,就一口答应了。想不到护工就是这位周阿姨,见了二姐,执意要230。
“今天一大早就催我把款付了,还振振有词:又不是打给她,是打给公司,是公司的规定。”二姐有些忿忿然。
“哼,么规定撒,还不是看人。”小姐也撇着嘴说。
看来周阿姨吃定二姐没家人陪护,就狮子口大开,咄咄逼人。怪不得二姐生气呢。
离婚多年,孩子也在外地。一个人平时没问题,遇到生病就有问题了。虽说兄弟姐妹不少,但各有各的事情。想着花点钱了事,不料又碰到个老油条,生生被她拿捏。
这就是江湖吧。
“算了算了,230,行情也差不多。”小姐转头又宽慰二姐。
“医生讲手术后当天不能下床,不然根本用不着请人。”二姐说。
我一直很不解。肠镜手术在上海,就是个门诊手术(当然这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还是不是这样,我没去了解)。反正江城这边,门诊只负责检查。发现息肉,必须住院再行切除。
病人要受两次罪。
03
11:30进手术室,12:00出来。
医生没有露面。年轻的男麻醉师把二姐推出来,送到邻近的苏醒室。
“5分钟后叫醒她。”麻醉师说完离去。
5分钟后,周阿姨开始用力捏二姐耳朵,用力拍脸,并大声叫着,“阿姨!醒醒!阿姨!夏某某!醒醒!”声音很大。
二姐醒了,看到我们,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周阿姨哪让啊,又大声嚷嚷着,不能睡!不能睡!回病房咯!然后她搂住二姐的腰,让小姐顺势帮二姐提上裤子。接着周阿姨像拔萝卜似的,屏住气,熟练地一把把二姐抱上轮椅。
我的个乖,力气真大。这也是她价值的体现吧,我暗想。其实让二姐多醒一会儿,有人搀扶着,她自己完全能够走回病房。如果休息两小时,输完液,甚至可以回家。门诊手术不就这样吗?
这里把一切事情都搞复杂了。
回到病房,二姐终于清醒了。护士来给输液,我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护士说如果今晚没事儿,明早医生查房后就可以出院。
一起围在病床旁聊天,周阿姨看着我和小姐,说你们都是姊妹?
我们说,是呀。
“下午还有人来看的。”顿了顿,小姐莫名冒了一句。
我心想,下午能有谁来呢?嘴上却附和道:“是呀,我们家人挺多的。”
周阿姨笑了笑,又看着床头的监视器说:“阿姨的指标好得很勒。”
快一点时,我们下楼去医院门口的小餐馆吃饭。
上来后,换周阿姨去吃饭。
周阿姨留下了她的呼叫器,同楼层才能响应。
周阿姨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有空就跑开打电话。
“明天我和小文来接你出院哈,”小姐对二姐说,“我先来,手续办好后他再来。”医院这边停车很难。上午就是小姐夫开车把我们送过来后,自己掉头回去了。
“其实,”二姐笑着看着我说,“不麻烦小文了,要小弟来接也行。”
“哎呀,小文在家里没事,老是看手机。”
我笑了笑,没吭声。
“你们20分钟后就回去吧……或者,等这一袋吊完了就走吧。我这儿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二姐说。
04
回到家2点多,倒头就睡。
迷糊一会儿就醒了,精神大好。上午的情形不自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有所悟。
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手机,给先生打电话。
电话接的倒挺快。
“喂,你在干嘛呢?”我说。
“没事啊,刚刚出来准备去小区门口买杯咖啡喝。”
“还喝咖啡呢,真悠闲啊。”
“怎么啦?”
我给他讲了一下上午医院的情况,建议他去看一下二姐。
“我是可以代表你,但是你如果能去一下,岂不更好?二姐肯定很开心。这个想法我也是刚刚才冒出来的。”
“家里的事放一下也没关系的,二姐心里明镜似的,她还想要你明天去接她呢。”
“小姐说下午还有人来。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来?!”
这几天先生代替二姐照顾父母,但家里还有保姆阿姨,虽然老母有点粘人(阿尔茨海默症),其实他走开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他自己太呆板了。
先生如梦方醒。忙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回去换件衣服。
先生在二姐那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还跟二姐的儿子开了视频。二姐非常开心。她一向娇惯孩子,住院的事,没打算告诉他。儿子早已成年,可家里的大事小情,总是她自己一个人扛。
第二天早上,小姐夫妇打车去的医院,还是怕没地方停车。我因为腿伤未愈,没再去。
出人意料的是,先生带着大姐过来了。刚从神农架避暑回来的大姐,碰巧那天去看父母,先生就带她赶过来了,而且还开了车。为停车兜了好多圈子,但是大家都方便了。
这家伙一旦开了窍,就能超水平发挥。
这么多人来接二姐出院,浩浩荡荡,熙熙攘攘,让二姐在周阿姨、医生护士们面前着实风光了一把,二姐好不得意。
不过二姐后来说,周阿姨人还不错的,因为吊了一天水,她晚上老要起夜,周阿姨整个晚上也几乎没有睡。
人家挣的是辛苦钱。
更让人高兴的是:
隔天病理报告就出来了——管状腺瘤,癌变风险较小的良性肿瘤。
大家问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报告?
“没这必要!”二姐斩钉截铁地说,“一年后去复查就是了。我晓得我肯定没事的,让你们大家都操心了。”
“我休息两天就回去照顾父母哈,你们该干嘛干嘛!”
注:虽说二姐照顾父母是有偿的,而且报酬丰厚。但,不是每个兄弟姐妹都有时间和精力赚这个钱的。而且二姐照顾父母,特别耐心和细心,把两位“90后”高龄老人照顾得妥妥贴贴。二姐身体无恙,大家真心高兴,真心松了口气——为二姐,为父母,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