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典型的农村人,出生在百废待兴的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异常艰辛。爷爷打仗的时候就走了,奶奶年纪轻轻拉扯几个孩子,过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读书是奢侈的,家里使尽全力也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老爸虽然是弟弟,却甘愿辍学,把机会留给哥哥。从此,年仅十岁的老爸成了放牛娃,也成了奶奶顶家的小帮手。
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家依然好穷,穷得叮当响,这时候娶妻生子,更是穷得揭不开锅。好在妈妈也是典型的农村人,能干肯吃苦,还是田地里的一把手,不要命地劳作,终于有我的一口米汤吃。爸爸每次看到我满足地吃时,他晒黑的脸上就会露出微笑,至于他有没有吃的,我就不知道了。
记忆里这种日子一直到了我七岁才好转。老爸在亲戚朋友的介绍下,去给人做船工,每次出门都要好几天才回来。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吃的,每次妈妈都会没收,分成几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抠给我,我还特别感恩戴德,有吃的诶!简直是天使的恩赐。
从此,老爸成了我念念不忘的人。每次出门都吵着让老爸带我去,去坐船去看世界去看有没有吃的宝贝。老爸当然不肯,说出船很危险,会触礁会遇到风浪,他保护不了我。我记得老爸对我的无理取闹很无奈,却又舍不得批评我。老爸不想在他出门的一星期里,我记住他的不好。
望着老爸出门的背影,我有了期待,期待老爸的归来,期待他带给我的惊喜。记忆里最多的印象,就是老爸越走越远的背影,他一次次的出门,我一次次的期待。
小时候,老爸在我的心中是伟岸的,沉默的,他不会跟我计较,不理会我的撒泼打滚,只会不经意摸出一颗糖,偷偷放在我手心,不说话不解释。
老爸的这个性格伴随他一辈子,遇到所有问题,吵闹,不解释,默默地承受,不反驳,让他在亲朋好友的不解中,备受委屈,让我心疼万分。从我记事起,就想做爸爸的保护者,不想让我心中最尊敬的人受委屈。
老爸走船一走就是几十年,小时候我仰望着他,他就像太阳发出来的光芒,告诉我哪个城市哪个地方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好吃的东西,让我惊叹不已。触礁搁浅的时候,老爸要下水推船移船,可辛苦了。遇到风浪无法靠岸的时候,就得半饿肚子了,无法及时购买物资。有时候船与船相碰撞时,还会有人掉下水,考验大家的游泳技能,当然也有人救不回来。
最让我惊喜的是老爸会带回来报纸或者书籍,在那个没书读的年代,简直像打开了潘多拉多盒,花花绿绿的世界就此在我面前打开,唤起我无与伦比的好奇心、探索心。
老爸就是这样默默地影响着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父爱如山,伟岸高大,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们。父爱如海,海纳百川,容天下难容之事。
在老爸的感染下,我练就了淡定坦然的心态,面对生活的艰难困苦,宠辱不惊,一切当做是人生的修炼。
现在老爸已经垂垂老矣,不再伟岸,但依然沉默,我就会给他讲故事,讲现代的生活趣事,讲他年轻时候的勇敢,他每次都会发出静默的微笑。人生就是一场轮回,看着老爸驼背的样子,我就会祈愿:老爸,我可以装作没有长大,你可不可以不要变老,让我们再携手走下去,创造更多精彩的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