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间的随笔
日积月累之写作练习
洪五的吃相
洪五聚餐吃饭很有特点，与他一起参加过宴席的朋友都知道。每上一道菜，洪五便迅疾地拿筷子在盘中左右翻捡，迅速找出自己最想吃的那一块，夹到自己餐盘，三下五除二搞定，接着进行下一次搜索，再搞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一习惯，也不以为意，有时反而故意挑逗一下。大家都拿了筷子伸向盘子，放到菜的上方护着，却不夹取，专等他来夹取。这时的洪五哪管其他，先用自己的筷子左右开弓，拨开别人的筷子，依旧从盘中左右翻捡，寻他喜欢的那块。像是手持双枪的大将，在万马军中左冲右突，拨打开对手的各种兵刃，冲开一条血路，抢到标定的彩物，然后扬长而去。如果大家把筷子拿定了，他拨打不开，这时他才意识到有问题，抬头望向持筷子的人，大伙都向他做着鬼脸。于是，大伙儿都相视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该怎么吃还怎么吃，该怎么喝还怎么喝，无关其他。一餐饭在欢笑中开始，在尽兴后结束。
洪五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自出生后就缺吃少穿饱受饥寒之苦。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力仍然落后，物资匮乏，普通大众的生活依旧贫困，填饱肚子满足胃肠基本需求，几乎是劳苦大众向往的一种理想生活。十几岁的洪五记忆里饥饿印象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胃肠满足感觉幸福的记忆仍然很少，对于肉类食物的印象更是稀缺。在洪五的记忆里，最美味食物的获得都是靠眼疾手快抢来的，吃得慢出手又慢只能获得兄弟姐妹挑剩下的食物。在兄弟姐妹较多的家庭，这种普遍存在的最原始的生存竞争，既保证了优势劳动力获得相对较充足的能量补充，也保证了兄弟姐妹们基本的生存需求，更增强了兄弟姐妹之间深厚的家族情感。
进入八十年代，对外开放，对内搞活，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生产力大幅度提高，物质生活日益丰富，绝大部分人的温饱问题基夲解决，人们对食物的需求也向丰富精深发展。洪五的基本理想也已实现，餐桌上虽不至于为吃饱而争抢食物，但那种竞争的习惯仍在他行为中留有遗迹。八十年代的大众生活中，遇婚丧嫁娶之事互相宴请也渐成百姓有能力而为之事。每遇宴席，洪五也常参加。每上一道菜，洪五仍旧迅疾地拿筷子在盘中左右翻检，迅速找出自己最想吃的那一块，夹到自己餐盘，三下五除二搞定，接着进行下一次搜索，再搞定。大家的挑逗也仍继续，餐桌上的欢笑也如常不断。聚餐仍在欢笑中开始，在尽兴后结束。
世纪末的最后十年，科技发展更加迅速，生产力发展日新月异，人们的物质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物资互相流通，不仅能把本地所产的食物吃个遍，还能吃到全国各地的特产，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只要你想，总能吃到。洪五的口福也如时代的发展而变换，但他那种吃相总也改变不了，仿佛过去生活的艰辛已深深渗透到他现代的言行之中，用高浓度的盐水也无法把它清洗出来。唯一能让人清晰看到的是，他的动作已明显地有点迟缓，不再那么迅捷；他想抢的食物也越来越少，因为他的胃口已不再那么强大。
进入新世纪后，温饱已渐成历史档案中的一个词汇，人们谈到时也似在记忆的仓库中搜寻一件不用多年的物品，抚摸着它的时侯也是人们忆苦思甜给小辈们讲故事的时候。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也是洪五常讲给晚辈们听的故事。聚餐时洪五左右开弓的招式只见其形不见其实，朋友们似乎也早已忘记了洪五的独特吃相，因为大伙的注意力已逐渐转移到手机微信中，也因为在一巡酒后洪五就醉了，很难看到他抡起筷子大干满汉全席了。
2019年06月26日
黑白之间的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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