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身形削瘦,背微弯,脸上全是皱纹,小小的眼睛,无牙,真的是一颗牙都没有,头发总是盘成一个发髻。
婆总是穿着一件边上系扣的老式衣服,粗灰布裤子,脚穿一双布鞋。
但婆食量很好,慢慢吃,吃面能吃2碗,我一般只吃一碗就饱了。婆是与三叔一家子住着,三叔三婶去国外劳务输出了,两个娃读书毕业后出去工作了,倘大个屋子只剩婆一人住着。
冬天,早早的,婆就穿戴整齐,背个长长的背篓,手里拿个扒子,杵着地上一下一下往后山上去了。
“你婆又去搂柴了!”对门的大妈对我说。我望向婆略显蹒跚的背影,高高的背篓几乎遮住了整个身子。“唉,没办法,她歇不住。”大妈转身回屋去了。
婆是爷爷的第二任妻子,爷爷早些年就过世了,我都没见过。婆自己有六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公公是老二,加上大伯,是爷爷的第一任妻子所生。
去年婆九十大寿,几个姑姑张罗要在饭店给婆过寿,婆不肯,说浪费钱。后来远在印尼的三叔三婶回来了,一起劝说婆,婆才点头同意,那天婆笑个没停,满脸的皱纹像朵菊花,话也多的很。事后大家笑说婆还是听儿子的话。
婆的大女儿早年丧夫,人也疯颠多年。儿子外出打工了,她一人生活,那天婆把她领回来,才知这位大姑不会烧炕,炕冰凉的,有时还会尿床。
婆抹着眼泪侍候自己女儿,做些好吃的给她。婆边做事边说着,你要会照顾自己呀,炕要烧热,塞柴进去,知道吗………大姑只会傻笑地看着婆。
村头果园那里有一个小房子,我直以为那是果园的主人为了看守果园而建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婆拎了个袋子,慢悠悠地走向小屋,不一会婆和另一个老太太出现在门口,两个说着什么,手里的袋子被推来推去。
原来这个小屋子里住着一位老太太,婆是可怜她,送来两袋挂面。最终婆是空着手回来的,但她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这年头按理说乞讨者少了,但到了年底还是来了一个人。此人年纪约五十上下,穿着单薄,但并不破烂。背着袋子,手里拿根木棍。挨家挨户乞讨,也听不懂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
我挨着门警惕地摆摆手,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迅速地关上门。这人一见要不着钱就往隔壁去了。
我心里一惊,隔壁就婆一人在,她耳朵也不灵,万一那人使坏怎么办。我赶紧关门,锁上,往婆家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婆拿了条男式大棉裤给那个男的,叫他穿上。并说这是她老头子的,也没别人能穿。天气这么冷,你穿上就缓和了。男人真的在穿,嘴里不住的说着外地话,谢谢之类的。
我心里踏实了下来,婆说这肯定又是哪里遭灾,正常人家大冬天谁愿意出来乞讨啊。我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汗颜。
门口大马路上时常有卖东西的车开个喇叭叫卖。卖菜,卖面,卖醋等等。我会经常买一些,但婆很少买。那次卖大白菜的来了,附近人家好几个都买了几棵,我也买了两棵。
我看见婆围着车走动,似是找什么。我问她,婆,你找什么呢。婆说,怎么光有白菜没有菜叶子卖。我一愣,大妈听见了,说,现在很少有卖菜叶子的了,白菜也不贵呀。
婆摇摇头。我说,婆,我买两棵给您一棵。婆摆摆手,不要不要,往回走了。大妈说,你婆就这样子。
现在想起婆的样子,还是她微驼着背站在门口,粗布大褂,眯着小眼睛笑着对我说,“回来了,好!”
不知道婆现在在家怎么样,但愿她老人家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