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未来的祖先》的时候,内心十分悸动,当时我就想,一定要把它推荐给我身边的朋友。
因为我也有个回不去的地方,我也在城市漂泊与踌躇,我也有一双死守故土家园的父母。
也许你也有。
多年以后,再回老家,它会有什么变化,它是否还能从我们的沧桑里辨别出我们当年那童稚的模样?
我们不会忘却来时的路,然而满路丛生的荆棘,只能让我们与它隔路相望。
湘西出来的作家大都有一种湘西情结,比如沈从文,他带给读者的是人性与自然交汇的唯美湘西;比如颜家文,他带给读者的是多视角的忧郁的湘西,而作家田瑛带给读者的是历史与现实交汇处那谜一样的湘西。
在田瑛的散文作品《未来的祖先》中,小我与大我重叠,历史与现实交接,他用几乎通篇悲凉的文字描绘了他的半世浮沉,以一种随性的姿态叩问了后世的莫测与沧桑。
以迷幻反映现实
作者用一种近乎巫邪幻想的语言描绘出一种令人疼痛不安的现实,这就是散文《未来的祖先》带给读者的感受。评论界有人认为田瑛为读者描绘了“第三种湘西”,除了带着神秘色彩,作者更是用文笔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架构了一种时空的观念,从现在回望过去,再从现在怀想未来。他把“我”的形象放在一个历史的脉络里,希望能循着足迹,找回过去,也希望能拥着现在,从而洞穿未来。
他在文中提到的两个最神秘的湘西民俗特色,一个是“赶尸”,一个是“再生人”。所谓“赶尸”就是一旦有人客死他乡,定要千方百计将死者运回老家,然而山高路远,唯一的方法就是请赶尸人将死尸复活,让他们自己走回故乡去。赶尸人“木讷、口拙、不善言辞”,但是经过田瑛的启发,他们向他敞开了一扇神秘世界的大门。也正是在对“赶尸”这一行业的深入了解中,作家开始探寻生和死的分量。尤其是作者在为母亲一步一跪引棺上山时,回想起母亲婴儿般的微笑,人们会发现,原来人在生前不一定要享尽天乐,但是死后灵魂一定要能安然有所归宿,这也是儿子对母亲最大的告慰。
所谓“再生人”就是灵魂转世的人,他们能够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的很多事情,这也是“未来的祖先”的缘起吧,如果真有灵魂转世一说,那么谁知道我们在未来将会是哪个孙辈的儿女呢。这看似逻辑混乱有悖伦常,然而其间的原委也引发了社会的关注,但是终究神秘莫测不可探寻,关于我们的未来,只能交给一颗虔诚的心罢。
故乡在垂死
田瑛说,他在15岁的时候便远离了湘西故土,这长久的别离,使得自己对故乡变得陌生,他甚至羡慕那些守候家园的人们,能够亲历和参与家乡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他感到遗憾的是,久居都市的他在描写故乡的时候没有那些乡土作家更接地气,他与故乡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仅仅只是悬于童年记忆这一游丝,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童年记忆也在一步步远去。
作者通过自己的内心触动,反映了一代人的心绪变动,这一代人从农村走到了城市,最后在城市生根,然而他们永远逃离不了两种力量的牵引,一种力量源于城市的现实生活,一种力量来自故乡那根性的拉扯。并且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身份的尴尬转变,让他们的内心游离于城市与故乡之间,正如颜家文对湘西故土的告白:“我是你有着两个灵魂的儿子,远离你的时候,只想依偎在你的双膝,栖息在你枝头的时候,却又把梦放飞到很远很远。”
田瑛曾想过要抽出一段时间回到生命开始的地方,回到童年成长的地方,再一次经历和感受故乡的一切。然而事与愿违,他已经无法适应故乡的乡村生活了。他说,城市生活并没有让他养尊处优,然而在他的老家,条件十分艰苦,他甚至连一个晚上都呆不了,那里没有水,在很远的地方取来的水,要先用来洗菜、沉清以后用来洗脸洗脚,再次沉清以后还要用来喂猪。所以他感觉自己很难真正地回去了,只有在每年清明时节,才会回家祭祖。有一年回家去给祖父母扫墓时,他们甚至找不到路,四处都是火麻草和荆棘,他在文中不无遗憾地提到:“我是一个不肖子孙,父亲的使命在我这一代终结。”
但是从写作方面来说,远离故土也有一定的好处,田瑛说,有了时空的距离以后,自己更能理智地反观自己的故土,所思所写一方面有着乡民的朴实,一方面又有着局外人的清醒。也因此,作者在描写那些神秘民俗时,他只是做了一次理性的反思,并没有随波逐流于迷信的烟海。
文中有这样一句:“这些年来,我形同一只候鸟,每到一定的季节,就要飞回老家去,老家是心灵最好过冬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越来越难以回去了。
总的来说,《未来的祖先》这一散文郁结着一段很深刻的乡愁。乡愁不是因为故乡不在了,反而恰恰是因为它就在那儿,我们却始终无法皈依。
故乡死去,人心荒芜,作者带给读者的是多角度的思考,多年以后,我们将会在哪里,灵魂是否真的存在,灵魂与身体有着什么样的关系,灵魂、身体与未来又存在什么样的牵连,作为“未来的祖先”,我们的现世又该如何的把握与呈现?
若有时间,就去读一读吧,你会获得比我更深刻的阅读体验。
(原文发于纸媒,有删改,作者笔名米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