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被孤立

前言

大概是从中关村二小事件开始,“霸凌”这个词频频出现于媒体之上。“霸”字让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个人更喜欢“欺凌”这个词,更加中性和客观。下面我要讲述两段我被孤立的经历。孤立是一种精神上的欺凌,没有语言或行动上的暴力。然而,它像一团低气压,一直跟随着你,包围着你。写这些经历,我希望告诉大家当事人可能会经历的心路历程,给大家一些启发和帮助。

经历

这两段经历都发生在我很小的时候。一次是上小学前,一次是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被孤立,是5、6岁的时候。那时,我刚从一个小城市搬到一个大城市,从以前大院里最大的孩子变成了新的大院里最小的孩子。也许因为还带着一些老大的气派,我无意中激怒了新环境里真正的老大。于是,不知不觉中,大院里的孩子都不和我玩了。我觉得很孤独,但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孩子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原因的人是我的妈妈。她从老大的妈妈那里知晓了这件事情。她和老大的妈妈说了,告诉我老大的妈妈会教育老大的。

然而,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并不是完全相通的。我被孤立的情况完全没有变好。有人告诉我,老大在我的背后叫我花名,是一个污辱性的词。我曾经写过一封信,给大院里最有威望的、比老大更大的那个孩子(她偶尔会来大院玩,平时还是老大带着大家玩)。我告诉她我的一些想法,希望能获得她的支持。可是,信转到了老大的手上,她把那封只写给一个人看的信读给所有大院里的孩子听。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像在说:"你以为你可以逃脱得了我的势力范围吗?"我在大院里再没有可以一起玩的孩子了,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觉得非常的失望和无助。这件事情最后怎么结尾的,我都不记得了。我上学以后成绩很好,心里暗暗地觉得:这是我比老大优秀的地方。再后来,我搬离了那个大院,也不再和那群孩子玩了。我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一些事迹了。

第二次被孤立,是在初二的时候。当时我因为成绩好,得到了从普通班转到重点班的机会。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在重点班可以学得更好,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去了。我不知道的是:当一个普通班的学生转入重点班的时候,一个重点班的学生同时也要转入那个普通班。而这一切,都是以成绩为标准。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也许我不会转班。于是,在我转入重点班的时候,一个男生转入了我以前的班级。我见过他一面,他很高,很严肃,不苟言笑,或许有怨恨我。而我感到的是深深的歉意。所以,我在重点班非常的低调,不出风头,只求一切安稳。然而,我无意中触怒了这个班。

这一切,是因为年级里的一次球赛。初二上学期,体育课打了一连串以班为单位的篮球赛。每场以前的班级的比赛,我都去看。虽然我不大说话,表面看起来对那个班没有什么感情。然而,我在那个班有朋友,也非常喜欢班里带头比赛的那个泼辣的女生。她们打得那么努力,却总是输,每次都输1、2分。直到她们和重点班的比赛。我也去看了。双方打得势均力敌,比分僵持不下。我无意中小声地说了一句:“X班加油啊。”恰恰被重点班的同学听见了。而那场比赛,重点班输了。

有些女生哭了,也有人愤愤不平。课后,有人质问我为什么为X班加油。我说不出话。我总不能说,我刚刚转班,对以前的班级更有感情吧?后来,班里的人都不和我说话,见到我也当作空气,擦身而过的时候非常冷漠。

我很害怕,也很无助。我没有跟爸妈或者老师说。这件事因我而起,他们的做法在当时看来无可厚非。借外力来改变他们的做法,很可能适得其反。而且,之前的经历让我觉得,师长在这种问题上是帮不了我的。于是,我度过了很长一段很孤单、很低落的日子。那时候,每天都害怕上学,害怕面对同学。偶而一两个班里的同学和我打个招呼,或者说一句话,我都开心得感激涕零,觉得生活有了一瞬间的亮色。后来我再回忆起初二,只感觉到一片灰色。很多事情,都被记忆抹去了。但那场势均力敌的球赛、那通直面我的质问,还有很多冷漠的擦肩而过,我还记得。

改变这个状况的原因是两件事情。碰巧都是我做的,却不是为了改变被孤立而做的。一件事是我崴了脚,另一件事是我代表重点班参加校运会。我崴脚之后,撑着拐杖去上学,走路非常不方便。课间操没法参加,去五层楼高的班级和去各种实验楼上课也要走很久很久。很多次,我都是刚刚下课就开始下楼,一个人很努力地撑着拐杖,上课铃打响以后才刚刚进入实验室。我撑了拐杖足足一个月。这件事情让我看起来很可怜,好像可以让一些同学消气。校运会是下半学期的事情。那时候,我的脚伤已经好了。参加校运会是因为体育委员找到我。我长跑还可以,根据我在班里长跑的成绩,选我参加也合理。我没有理由拒绝,同时觉得锻炼一下自己也不错。于是,我每天放学后去操场上认真练习长跑。同学看我的眼神和对我的态度慢慢友善了起来,偶尔看到我练习还会为我加油,篮球赛的影子终于慢慢淡去了。

感触

欺凌我的那些人,有的现在和我没有联系,有的也有淡淡的联系。当年的事情,不再提起。被欺凌的经历,或多或少使我很敏感,尤其在进入新环境的时候。我害怕不能融入,害怕被排除在圈子之外。但是,我也比以前更加坚强。朋友不能强求,这是我现在还在学习和认识的一课。

我也不想说谁对谁错。年轻的时候,大家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有意无意伤害了别人。让孩子注意“度”,恐怕本来就不大可能。雅人叔在Legal High的SP中说:欺凌,是空气。欺凌,的确无处不在。从孩子,到大人;从家族,到职场,到社会。也许有主使者,也许只是大家无意中共同做的一件事。

如果被欺凌了,在认识到这一点以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请你找出原因。可能与你有关,也可能与你无关。自己能够解决当然最好。我参加校运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这个机会是在篮球赛事件很久以后才有的。如果没有这个机会,很难想象我还能用什么方法自己解决难题。如果被欺凌了、而自己不能解决的时候,希望你能找到别人帮助你。谈一谈,找找解决方法。改变自己,或者改变环境,都可能改变情况。人的一生很长,也请你不要为一段痛苦的经历不能自拔。当你经过很多事情以后回过头来看,你会发现,那时的经历只是人生很短的一个阶段。我相信:我们可以从痛苦之中学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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