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心死了,你在这个世界上会怎样活呢?当你渴望的救赎都是海市蜃楼,梦醒时分,独自在深渊里的你,还会不会抬头,望一望星空?
(始)
笑,奸邪狡诈,带着得志的嘲讽,心灵黑烂的人的迫害,文过饰非时脸不红心不跳,丧心病狂的利己主义者,不要脸的人最是无敌
(1)
随意地歪坐在大教室里中央区域的椅子里。
唰——
文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
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遨游在书海中,吸取着每一滴她不曾知晓的知识。
“呦!”
俨在她背后默不作声,默默把手伸到她身后,掐了一下她的脖子。
“啧!”文被吓了一跳。
沉浸在学习中的她被打搅到了,浑身不爽快。
“烦!”
“哈,你这么努力有卵用?!不也一直取代不了我这个你一直都瞧不上的第一吗?”俨睥睨着她。
文颇有尊严地缓缓抬起下巴,抬眼直视他:“我从没有瞧不上你的实力。但也请你尊重别人的努力,哪怕对方不如你。”
“唉!你这个笨蛋。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太乖了。尽信书不如无书。”
文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以前学习时,就算觉得书里的内容前后不协调,也强迫着自己扭曲自己的理解,削足适履。后来,她问过老师才发现,原来是书出错了。
只是,没想到,俨对她的弱点居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个家伙真危险。
她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动声色:“也许吧。”
继续看书。
“和我一起玩一会儿吧,总是学习好无聊的。”俨绕到文的身边,趴在桌子上,45度角望向文,对她眨了眨眼。
文心下好笑,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眼睛瞥向另一侧。沉默。
十秒后:“玩什么?”
俨听罢,笑了。
文看到他干净的笑,霎时低垂了双眸。心里羡慕他人格的完整和内心的安宁。
支离破碎的她,失去与他相似的一切,已太久太久了。
(2)
“不如就玩故事接龙吧。一人一句的那种。”
“好,你先来吧。”
“嗯...从前,有一个天真善良可爱十分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俨望着文,微笑着。
文望了他一眼又迅速敛眸:“她不知天高地厚,又缺心眼,之后经受无妄之灾,死了。”
俨懵了,倒吸一口冷气,继续道:“佛祖不忍小姑娘这样死去,把她的寿数加到80岁,在此之前,不会死去。”
文不疾不徐:“小姑娘虽然没死,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心如死灰,精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生不如死。”
“小姑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会好的。”俨为小姑娘争取。
“她的心已经死了,就算好了,她也不再是天真善良活泼的人了。”
“但是她依然是个好人。”
“她发现做好人太折磨自己了,于是发誓要做一个坏人。”
“即使是做坏人,她也坚守着道德的底线。”不能再退让了。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规则应该是拿来利用的,而并非单单用于约束自己。”
“幸好,她还有很多朋友对她很好,经常安慰她,鼓励她,她渐渐善良起来。”
“但她的精神状况的好转极慢。她的朋友很少收到她正能量的回应,再加上她的成绩受精神疾病的影响每况愈下,朋友们不再拿她当回事,纷纷离去了。”天真!
“她努力改善自己,和朋友沟通。”应该不至于吧。
“但她的精神不好,已经不能正常揣度人意,大家都很烦她,骂她,污蔑她,羞辱她,她的内心更昏暗了。”事实如此。
“......
她的妈妈很关心她,爱她,尽最大努力安抚她。”外界还有希望,还有温暖,还有光。
“可是,她的妈妈不理解她,很多时候,安抚的话比骂人的话伤她更深。”也是事实。
“她开始尝试自救,做了艰苦卓绝的努力。”
“呵,是啊,她做了很多努力,就为了重新成为一个看似正常的人,但她的青春年华就只剩了挣扎,在无尽的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沥青中的挣扎,抬手还是抬脚,张嘴还是闭嘴,写字怎样握笔,不知所措。”
“......
那该怎么办?”
“是啊,这可怎么活呢?”呵。
(3)
“你这样说根本没法让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啊。”俨不免抱怨。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人生呢?寿数未尽,怎么才能不继续?”
“真的有人过着这种生活吗?”
“我们不是在编故事吗?”
“.......”
“还继续吗?”
“......
还是不了。”
那样的人生,没有人想要看到听到。被囚禁在深渊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要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她对这一切,太熟悉了。
“谁让她80岁之前不能死的?”有报复有抱怨,也有微小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的脆弱的期许。
“天哪!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个废物!”俨眉头纵皱,嘴因愤怒不自觉地用力,紧紧抿着,“......呼——好吧。故事到哪了?”
“她做什么都不知所措,像是计算机的基础程序全部错乱一样。”
“由于她的身体不听她的号令,没有办法,她放任了一切,任由肉体瘫在桌子上,她转动着眼珠,观察周围人的举动,一点一滴地学着怎么走路,怎么学习,怎么看书,怎么和人打招呼。”
“她心里有一条想要一飞冲天的龙,但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成,看着自己如此无能,她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滚烫的泪水沿着脸庞不断滑落,她感受到了心灵的挣扎,痛苦,但也为心的一息尚存庆幸着。”
“这尚存的一息是飘渺的微光,是仅有的执念,是唯一的展望,这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承受蜕变之苦的根源。”
(4)
“尽管这个世界对她太过冷漠,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希望的火。或许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太深太多,太难跨过,但她努力地好好活。”
“在她自己分崩离析的早期,她费尽所有的勇气、气力,与这命运缠斗,可是,没有谁能是老天的对手,她越是坚毅,越是反抗,越是桀骜,原有的性格就碎得越彻底,价值观就被颠覆得越彻底,自信心就丧失得越彻底,她是一匹横冲直撞的孤狼,不懂低头,不懂合群,她一直一个人在旷野里,所以,难免有冻死的那一天。”
“她放手了,无论怎样她都输了,虽然她心里不甘,但她知道,单凭固执和顽强不能翻盘,她也知道,她的大势已去,若要东山再起,重新问鼎,必须从头再来,从无到有,再度造势,造一个谁也无法阻挡的大势。”
“她抓着胸前的衣襟无声地嘶吼着,脑仁发热,脑子发疼,热泪从眼底汩出,泪水竟然稍有粘稠,莫非是她心里压抑的苦闷被这泪水带出来不成?想到这里,她咧着嘴无声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5)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与她一样,有相同烦恼的女孩。她把自己应对这个黑暗世界的不多的经验全部告诉她。她们两个还喜欢在一起唱歌。虽然,那个女孩给她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但她包容着。她相信自己有了朋友。她还找到了一个男生,一个与崩溃之前的她相似的男生,他同意她成为他的同桌。有了他的陪伴,她的成绩进步了。”
“可是那个女孩并没有感激她,觉得她的付出无所谓。她唱歌很好听,可那个女孩见不得她好,眸中闪过的嫉恨使她心惊。那个女孩与她发生了矛盾,她追上去解释,可是接触过程中,给人压抑感的女孩的负能量冲击了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她还脆弱得很,她又崩溃了。她又一次的跌入了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点的深渊。男孩受不了不正常的她。他不了解她的痛苦,他讨厌她,他烦她,他和其他人联合起来报复让他不痛快的她。她向他解释她的世界,她向他倾诉她的遭遇。他听过,他说他不懂,实在不懂。她被迫离开了他。”
(6)
“她只能缩回自己的躯壳。”俨无奈。
“秩序已然崩塌。她立于废墟之上,四周灰茫茫一片。何为善何为恶?无私和自私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对待命运顺从与反抗孰是孰非?她隐约感觉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圣训好像不是真理,但也找不出质疑的理由。内心一片混乱。”
“那就重建吧。”俨推了一把。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思想面对这个世界,于是开始从书中找答案。”
“她读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尝试了自救。”
“她努力学习,可神经紊乱,头很痛。她信心崩塌,一点自信也没有,无论做什么,大脑都怕得不行。她是要强的。尽管她强迫自己去学习,强迫自己去做题,可恐惧是难逃的天性,内心挣扎得厉害,内耗太大,注意力该死的不集中。她最想做的就是努力,可她不仅做不到还饱受折磨。‘太痛苦了,为什么我这个样子的人还要活着?!!!我怎么可能还有未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江河日下吗?!!苍天!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内心无声地进行着。而此时,高考倒计时不疾不徐地滴答滴答地响着。”
(7)
“一次次模考,她都发挥得不好。”俨说。
“或许是一直忍痛的积累起了一些作用,到了后期,排名突然有了一些上升。”文。
“她以前觉得痛苦是财富,她发觉她错了。毁灭性的痛苦是可怕的,是不幸的。”
“好在她最终幸存。”
文看见俨低着头,眼中的光芒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了,俨,你记住,反正这只是个故事,一个终归与你无关的故事,听清没?”
俨没有声响。
“我来为这个故事做结吧。”文声音放大了些。
俨点了一下头,木然。
“俨!”
俨被吓得吸气,回了神,抬起头来。
“啊,你做结吧。”他一笑,勉强的笑容难以持久,心虚使他不自主地眨眼。
(终)
“她参加了高考。与最后一段时间的平时成绩差不多。超越了97%的同省考生。去了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学校,学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还算热门的专业。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她不懂上天到底要她怎样。上天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最终又把她送上一个差强人意的平台。
高考的那两天,她又看到了那个将她干脆利落打入人间地狱、自己自始至终置身事外的女人。女人把她摧毁了以后,一直占尽上风。
又是,奸邪狡诈,带着嘲讽的笑。她知道,女人得志了。
女人在众人面前一副道貌岸然,一副光明磊落,唯独在她这,露过一次马脚后索性裸奔。
一向利己的女人,成为了为国奉献的军人。那个精神不太好的女孩,成为了师范学校的学生,将来要为人师。而她,一心追求真理的她,学的是应用型专业。
她不懂,不懂上天意欲何为。这是巧合吗?
倒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不管怎样,高中匆匆得结束了。”
走完这一程后再回首,过往已如云烟。以后?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