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追剧也不追星,因而从不自主关注当下上映什么样的电影。自然,每每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某某大片即将上映。就像去餐馆里点菜,鱼肉之后必是去寻找菜单上的蔬菜,一次次就被这“时令菜”所困扰,仿佛时令乃正值流行,脑中立即浮现犹如当红明星的可人的脸,时令菜因此也可人起来,让人产生了像条件反射实验中的汪星人,看到灯被拉亮,便以为是食物送到了嘴边,哈喇子立刻流了满嘴,舌头来不及地添去,还甩了一脸一地。时令菜就这般可人加口水地刺激了味蕾,大有非我莫属、非点不可的要跳上饭桌。可是,却不知时令正流行啥菜,于是还得服务生来介绍,本以为对蔬菜还略知一二,可不曾听说服务生脱口而出的名词,以为进了植物系在听报告,只好假装谦虚地请教什么最好。服务生说,流浪地球!
当听到《流浪地球》的时候,脑袋来了个驴打滚儿——这是什么电影?
就是刘慈欣的科幻小说!
哦,哦,哦… 我公鸡打鸣似的一个字比一个字拖得长,脑袋中快速运算搜索着,《三体》、《球状闪电》……生怕被人看出是赵辛楣——到了嘴边,却注定想不起来,不曾读过的沈太太的大作。
对,对,对!刘慈欣的《流浪地球》,题目美丽极了!文纨,你记性真好!
《流浪地球》!这才想起来,被刘慈欣自己的三部头《三体》冲淡的短篇科幻。《三体》的电影拍摄权被卖掉已有年头,但制作工作半途夭折,犹如一辆概念车参加了新闻发布会,就销声匿迹从此撒手人寰。《三体》毕竟是超级宏大的史诗级科幻大部头,就是莎士比亚也得去皇家科学院恶补大学普物才能写好这个剧本。拍摄这样一个大片太困难!《流浪地球》却是一部短篇,所以看来拿来练手不可谓不合情合理。
去电影院前,对于这场电影就是满满的期待——在美国看一场中文电影的英译片,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错!压根儿没这机会!即将放映的是中文原版,牛气!我差点就要把这牛气与“厉害了,我的国“挂钩了,但是,一时没想清楚,到底是牛气得无需译制,还是被漠视得不屑译制,这二选一造成了选择恐惧症,只好暂且把牛气放一放。
对于这场电影就是满满的期待,有二——说是二月八号地球村同步上映,可是北美村小组的票子倒卖到二月五号,只有三场,心想这科幻要是同步起来,颇具饥饿味道,莫非看科幻片也要玩穿越?
在网上眼看着就要座无虚席,于是匆匆购得票子。因为是中文版,所以上映的地区十分有限,华人居住比较密集的加州湾区,可以说是近水楼台。AMC虽然离我住地远,可离上班的公司近呀,好吧,找个理由去上班,顺便看看那颗就要飘走的地球。
电影看多了也就被同化——饮料加爆米花,标准的垃圾食品,架不住装洗衣粉那么大桶的爆米花扛吃不是?电影院里也不让外带泡椒凤爪或柠檬鸡翅,这香味要是像国旗飘扬在立体影院里——我又想起了——条件反射实验中的汪星人——满堂的汪星人——这,是要下雨吗?
哈喇子没流一地,是吴京倒了胃口,他的那张饱满到肥硕的脸,实在没法让我把他和《战狼》中健美的形象联系起来,裹紧皮下胶原蛋白的太空军制服,总忍不住使我想起了——粽子——还不是一般的三角粽子,而是四川泸州特有的那种马蹄粽,先不必知道粽子里有没有五花肉,但从外表就知其油腻,看来《战狼》的确赚得盆满钵盈。
故事情节不想多说了,剧本除了保留了刘慈欣的流浪地球这一概念之外,剧情与原著已是离了婚的两人,相互不再承担原配的义务。也许是因为原著中,作者激发的童趣略显稚嫩;也许是因为原著中,作者本不谙情感,描写出的爱情生硬笨拙;也许是因为原著中,作者莫名地刻画小女孩对叛军的冷酷无情……反正,此地球非彼地球也。
影片剧情的开场竟是旁白,一点没有好莱坞大片中的用小故事做铺垫,去交代人物的特质和资质的手法。是得承认,旁白把流浪地球的来历说了一遍,简单粗暴到直白有效,基本可以摘取学术报告里做得最好的PPT这样的桂冠。
可是这是电影……
开场,能不能学会点《世界末日》(Armageddon, 1998)的手法,用一个钻井平台出事故,就能把一个钻探团队刻画清楚,使观众哭着闹着,要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心甘情愿让这帮人去完成拯救自己、拯救人类的使命。
结果是《流浪地球》造出个爷孙组合加一帮小毛孩儿,笨手笨脚地开着需要五年才能学会操纵的大卡车,这是要3+2硕本连读吗?这车的设计不仅会让当今战斗在AI科研一线的广大码农嗤之以鼻,而且这拙劣的驾驶让蓝翔技校那么多挖掘机学子情何以堪!
此时此景,晓峰真的想吟诗一首:
啊!
蓝翔技校多重要,
开车五年才学到,
不是未来太愚蠢,
编剧实在太搞笑!
其实,真正倒胃口是编剧刻意加入的儿子“户口”(刘启)这一角色的逆反,想效仿大片中的浪子回头吗?可是理念却完全不同,西方的叛逆多是在宣扬个人英雄主义,注重奇才在性格与社会的冲突中展现自身才华。可是影片中勾勒出的中国式的叛逆,却是地地道道的不守规矩、违反法规,这种性格几乎在青春期逆反后就残留于大部分成年人的心里,于是有了加塞插队、横穿马路、高速逆行。至此,刘启呈现的还是那种小混混的无能样子,动辄脾气暴躁·,我行我素,使我对影片失去了兴趣。
《流浪地球》竟然是唯一一部让我昏昏欲睡的电影,大概有一半时间,在宏大的特技效果中,我睡着了,大概有另一半时间,强大的音响震撼下,我醒过来。那种难受劲儿,就像坐跨洋飞机,没睡一会儿就醒来,一看窗外还是一样的浮云,接着睡,想睡又睡不沉的样子,十分痛苦。
影片结束时,我彻底醒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清醒,仿佛飞机钻出了云层,机长宣布准备降落,沉睡的机舱涌动着兴奋。不用关心结局,地球准赢——那是编剧的执著。
我有看片尾字幕的习惯,多半是出于对影片制作的尊重。忽然发现难得有这么多的人驻足去看最后的字幕,也许其中有他们熟悉的名字。这与以往电影结束之后作鸟兽散完全不一样,看来不少人对此影片还是很敬重的。
噼里啪啦,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拍得很犹豫,很迟钝,像是一个巴掌拍起来的那般孤单。稍后,周围零落的掌声附和着加进来,很快汇成了潮水,充斥整个大厅,听得出,是真心!
瞬间,我被感动了,不是被电影的震撼场面,而是被电影的稚嫩幼小。这是一部让我有一半时间在混沌中游离的电影,这是一部我半途就想像地球那样去流浪的电影。可是对科幻影片的尝试,这又是一部值得被观众惜香怜玉的电影,只可惜自己的期望值高了点,想必作为总监制的刘慈欣在影片制作时,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惋惜,感叹拍电影与写小说确有完全不一样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