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还没过完
外婆就去世了
有时候在路边看见佝偻的老人 总会想起她
可让我自己都害怕的是
我竟然有时候会想不起她的样子
以前高中一个月只有一次月假
我会坐很远的车回去看她
帮她梳头 洗衣 按摩
陪她聊天 听她说胡话
冬天 她就一个人坐在软垫子上烤火
外公每天都是忙的
所以时常见不到他
我去了 就在旁边拾掇柴火 让火更旺一些
每次都熏我一脸黑
夏天 外婆就一个人坐在高板凳上
我就在一旁给她扇风 打蚊子
老人家不喜欢灭蚊喷雾的气味
蚊香点着也没什么用
就喜欢我在旁边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逮蚊子
外婆头发很稀少 一眼晃过去 头皮都可以看的很清楚
好像她见我最多的应该就是背影
她瘫痪那么久 就只能坐着 起不了身 也不能留我
终于 高中毕业了
我要准备去浙江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那时的她已经意识不清了 甚至认不得我
我看了她很久
走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次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说
却是最后一次见面
从一个一直待的城市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高考意料之中的很差
犟着不去读大学而是选择一个摄影的技校
安顿好了后就去报名上学
那晚睡得很不踏实
喉咙里像是卡着东西
也许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许是太闷热了
也许……
第二天一早
舅舅打来电话
外婆昨天夜里走了
手机掉在地上的时候吵醒了室友
室友后来说
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难过成那样
我问她什么样
她说
哭的很丑
哭的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
那天我在床上坐了一天
我忘了我是在哭还是在发愣
看吧 就是这样 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也不知道今天说 后会有期的人
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去年冬天
我回来给外婆上坟
我拿着鞭炮和纸
外公带我去
一大片荒芜的地
外公说 外婆喜欢宽敞响亮的地方
所以把她葬在这里
一个小小的土堆
周围很空 没什么杂草
后面有一片树林 来年夏天应该会有很多鸟吧
外婆生前爱热闹
这样 会很开心吧
外公知道我最怕鞭炮 让我躲远一些
我站在外婆坟前
鞭炮响起 红色纸皮炸的很远
火药味很大 风也很大
一阵风刮过 闻儿也就没了
外公把打火机收起
“别哭 你外婆在的时候活着难受 走了也算是解脱”
我看着他 外公好像更老了……
行车流水纷纷倒退
时间回到从前 ……
我坐很久的车回去
帮她洗衣 梳头 按摩
陪她聊天 听她说胡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