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片茂盛的树林,望着远处盆地中的小镇,我们一行人露出了无比激动的笑容。
抬起头来,烈日当空,我从臃肿的黑色背包中掏出温热的纯净水大口灌进肚中。透过瓶身看到前方领头的大哥,正挥手示意抓紧赶路。
为了尽早赶往这里,我们一行三人背起行囊早早起床乘坐让人晕吐的大巴,下车后又爬山涉水气喘吁吁的满身大汗,来到此地实属不易。领头的那家伙车上还说浑身无力,并表示随时都要倒地不起,吓得我和另外一人已做好拉他回去的打算。谁知他不知怎地貌似能听到我们内心的声音,猛地起身正襟危坐以表自己身体并无大碍。
这位拥有许多乐趣灵魂的人便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比我大三岁、是另一位同行的哥哥,镇上还有正等待我们的人是他的故友,曾经在院校吃喝嫖赌形影不离。吃喝赌牌是他亲口说的,至于去没去嫖则是我脑海想象的,要不然吃饱喝足打牌赢钱后能去干嘛呢?这个龌龊的想法无意暴露出却被他弟弟严厉批评,事后,我也向他表示些许的歉意。一是大家都是同镇上的伙伴,为此影响关系得不偿失,二是也许我真的冤枉到了人家,凭借他弟的愣头愣脑的性格突然找人揍我一顿也是极有可能的。
镇上的这位大哥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我们先是热情招呼着帮忙拿包,然后带领坐上那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中,钥匙扭开的瞬间仿佛感受到大地山脊的震动。吓得我们三人欲要开窗逃离,平稳后,领头说你这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就不能换个好车吗?
开车的人说今年市场不太景气赔了几辆好车,不过再差也比来时中途抛锚的大巴强些,领头没再多说,我暗自表示认同。要不是司机手指了条跨越山林的近道,也许我们正在被野生动物的疯狂追杀。主动和他闲聊之中,得知刚才的恐慌多此一举,除了散发恶臭行踪鸡贼的小动物外,其余一律被当地村民做成野味招待远到而来的嘉宾贵客。
“嗨,都好久不见啦!你弟都长这么大了,还有那位兄弟,来到这就是自家人别客气!”镇上大哥豪迈开口。
坐在副驾驶的大哥转头看着我说:“这位兄弟不错吧!想当年在学校要不是我罩着他,恐怕很多危险的行为最后都会得不到平息的。”
弟弟:“哥说的危险行为莫非?”
哥哥:“他小子当初惹出的祸端多了去了……”
我在担心多年之后不堪的旧事再次重提,即使关系亲密那也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些许不适呢?没想到那人哈哈大笑,貌似早已看淡那些过往云烟。
那人:“你还记得有次我差点做出轰动县城的大事吗?”
众人大笑,尤其是副驾驶座的那位表示往事不堪回首无需再提。结合别人的讲述以及他偶尔支离破碎的回忆,可以清晰得知当年那次高中群架事件的还原。
他喜欢的女生被另一位泡上,让他怒火攻心找人教训一下以为是怂包的对方,不曾想次日中午被对方找来几人又把独自在操场悠闲散步的他教训一顿。气不过晚上又找十几人把对方以及同行者全部狂揍,第二天早上对方叫来一帮纹身社会青年在他教室门口等待早自习下课,然后强行拉到操场试图要对他最为狠毒的亡命一击,争执的过程被从宿舍醒来从来不上早自习的那人看到果断报警。
“哎~带你们去吃野味怎样?可好吃了!”
“你刚不是说只是买给外来人员的吗?”
“我们自己人偶尔也吃,你不知道野生的味道就是不一样,鲜美可口肉质肥美。”
“好呀好呀!”和我并排坐着一直发呆的弟弟突然高兴起来。
“还是你小子识货哦,哎~今年多大了?谈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没有!”他连忙摇头回应。
当然据我所知,这家伙领着人家去开房不下十次。有次向我借钱被拒绝后闷闷不乐好多天,最后帮他写了两次因翻墙上网被班主任严厉处罚的检讨后,抗拒的态度才对我有所缓和。
车子停到一家饭店的门旁,很远便听到野鸡野鸟的各种鸣叫,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欢乐,踏进屋内方才的吵闹全部安静。由于此时已是下午,大厅的桌椅全部空荡,镇上的那位对着前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吹了下略微骚柔的口哨,女孩抬了下头扔过来一个菜单就走了。
应该是这种状况习以为常,前面的那位扭头对我们笑道:“哈哈,这妞经常这样,对我故作高冷。”
我们这边的大哥看着周围恐慌道:“会不会很贵啊!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对呀对呀!”我也附和说道。
小弟正在蹲在墙角好奇看着两只野兔在铁笼之中欢畅蹦哒,任凭他哥如何叫嚷都无动于衷。镇上的老兄对我们的客气不予理睬,拿起中性笔就在单子上唰唰写着。盛宴被稳稳端上来后,我们几个因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的像群家禽在争先恐后埋头觅食,刚吃几口的腹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向上涌出。我急忙解释想去内急,镇兄想必胃中也是非常空虚,头也不抬指向后面,我吐完后走到屋外。
说来奇怪,这个小镇从远望去则相似低洼的盆地,此刻朝远处遥望,又如我老家的平原地带。不知是否因周围山峦遮挡的缘故,方才热烈的太阳已虚弱几分,纵使颇感万分劳累,但来此的真正目的仍然清晰的铭记于心。
三天前的下午,因买不来外出车票蜗居家中实感无聊,打开电脑主机和显示器后发觉键盘被小弟借走玩着游戏,我起身前往他家准备拿回。踏入门口院子却发现空无一人,连喊几声也无人回应,欲要返回时,屋内传来阵阵熟悉爽朗的笑声。
兄弟二人坦言有个好事情问我有无意向一起参与?过问之后兴致大增,脱离城镇平淡生活的庸俗,迈进山清水秀感触自然风光优美的同时。还能顺便参加镇上十天之后将要隆重举办小品大赛,奖品丰厚何乐而不为,不过负责写稿的重担,就落在我的身上。一开始觉得这种小事十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东西,不曾想来到之后大脑一片荒芜,如同戈壁风沙狂怒徘徊,只留几株顽强的随风摆动植被不足以拿出当作炫耀的资本。
他们拍了拍我的肩膀纷纷安慰,表示先玩几天不必过于紧张,我也点头觉得没错,然后晚上一同去了附近唯一也是最大的KTV畅所欲言。镇兄还给每人叫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过来玩耍,我原本是十分抗拒,但既来之则安之,就不能扫大家的兴,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接受这份热情洋溢的“馈赠”。
姑娘过来后,大家瞬间格外精神,奈何灯光幽暗,只隐约看得见白皙微笑的脸庞在身旁飘动。唱了两首歌后便开始相互喝酒,为了增添乐趣我们都以摇骰子输的才会被罚喝,没过多久其余三人都快不省人事,运气极好的我只喝有两杯见此状况立即提议大家早些回去以免引起什么不便。陪我喝酒的姑娘像一堆散发温度的排骨趴在我的腿上晕倒睡去,那三位看到似乎露出尴尬的表情连忙过来吃力架走。
因他们都醉醺醺的不能开车,最终我成为掌控所有命运的人,镇兄还一个劲儿的喊道:“这儿这点没什么交警检查的,我来开我来开。”
这车破旧程度超越了我的想象,离合挂档油门刹车全都极难操控,打火灭了两次、离合踩不到底、档位又难以挂上、好不容易猛踩油门速度提升之后,刹车如同海绵一样无力停止。差点跪在前方货车石榴裙下,幸好凭借减档和手刹方才逃过一劫。跌跌撞撞的停下后,大家全部惊醒,恐慌看着周围确认自己还安全无恙,纷纷松一口气。
后面一辆城市越野车不断对我闪灯鸣笛破口大骂,慌乱之中车子无法启动,正待我着急万分之时,镇兄大喊他要下车。本以为喝多了要在路边解决,没想到猛踹后车一脚后,吓得我们倒吸口凉气不敢做声,那身如棕熊的家伙下来后都觉得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为了壮胆我们也装模作样的下车充当威慑,棕熊凑近车身看了看勃然大怒指向我们怒骂:“简直反了你们,我要让你们知道严重的后果……不仅要赔我辆新车还要……”。
话没说完,就被我们大哥打断道:“哥们,你这是套牌车吧?”
棕熊愣了一下后惊恐看了看我们,立即下跪求饶,镇兄一看此景也惊讶不已,大喊一声:快上车!
只见他一脚油门飞驰而去,问起其原因他说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镇兄的“豪宅”中,愉快睡去。
我在清晨做的第一事情,就是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窗,站在齐胸的水泥边缘,面对着上面的一叠白纸和铅笔,进行新一天的剧本创作。这样的习惯已坚持了一周之久,但遗憾的是除了写了标题外,其余都一筹莫展。前日灵光闪现,一口气写的三大张在昨天一觉醒来后,精准投进了三楼下的垃圾桶内。这样的状态基本上待到太阳将要浓烈时,便到对面的面馆中慵懒的度过这个生机勃勃的早晨。而今天,我想独自去远处走走。镇兄说了,重在参与,实在写不出也无可厚非,毕竟主要来游玩放松心情的,不能为此大伤脑筋搞得心焦头痛。
我穿好衣服后下了二楼,看见伙伴们一如既往的横七八竖倒在满屋狼藉的客厅酣睡,我把其中一台待机电脑关掉后,从冰箱拿出一瓶水便走下楼去。最近这个南方小镇温度直线上升,我在此地早晨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喝冰镇饮料然后换上T恤去吃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幸亏有这家外表朴素的馆子,得以让我从此地怪异的食谱中解放出来。其他几个家伙不知是否因贪吃过量野味的缘故,本来说好游山玩水,却变得整天懒懒散散昏昏欲睡,醒来不是组队打游戏就是去街巷深处的发廊寻求刺激。而我只得一人在附近晃悠,决不能浪费这好山好水好空气,吃饱喝足后就去偏远一点地方漫步,目光所及此镇最宽阔街道上已开始搭建庞大舞台。附近站着许多背稿演练的人群,我低下头万分惭愧,一阵凉风拂过烦恼全无,掉头便走着走着眼前渐渐显露巨大的湖泊。
可能是还并未开发周围都是杂草丛生,脚下时不时跳出几只青蛙蛤蟆,倘若步伐加快便会激起藏匿于近处不知是觅食还是休息的白色飞鸟,翅膀扑哒扑哒朝远处飞逝。
前方湿地有群大鹅正自由活动,随着我的接近它们毫无胆怯缓缓向水中移动,白色散尽一名身穿连衣裙的女孩正在湖边欢乐原地旋转,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嬉水。见到我逐渐靠近,她开始略有防备的后退几步,见我并未构成威胁,她又自顾自的愉快玩耍。
从我偷窥几眼花季少女几眼来看,长相虽谈不上非常漂亮但也颇为清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从另一方向跑来手里攥着木棍敲打女孩,嘴里不断咒骂:“傻子、傻子……”女孩哭喊到处躲避,我作为过客实在忍受不了,便怒斥赶走这群毫无教养的小子。
临近晚上天将大雨,我坐落在面馆中吃着炒面喝着热汤,附近信号全无,吃完发呆望着窗外极速斜雨。灵感如马路边地下通道涌出积水一般,大喜过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奋力疾书,边挥写边洋洋得意,这下不会让我们只能在台下作为欣赏别人的表演的观众了。
写完雨止,两天后大会举行开幕式,我们注定要成为台下为别人喝彩鼓掌的观众,因为我们都忘记了大赛是有固定主题的。我所写的明显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方向角度,悲伤之余我又来到湖边晃悠,意料之外的是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经过打听两天前的晚上这里发生了一起强暴少女案件。少女直到现在下落不明,报案人仿佛生怕报复也随之消失,我内心深处阴冷无比,所有的愤怒和压抑不知朝哪儿爆发。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换上衣服准备去观赏大会开幕,突然门被猛烈踹开,十几个警察疯狂而入。怒吼道全都不许动!我被吓得不知所措大脑一望无际的空白,警官对比手中的相片之后,带走了其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