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清晨七点,安如拖着行李箱去赶高铁。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还只是摆了几个早点摊。六月干净的街道上,一切都还是安静舒缓的,没有丝毫的急躁与不安。
小左左送她到附近的桥上:“这么急,是怕他知道来追你吗?”
“怎么会。”说起他,安如习惯性的笑起来,眉眼弯成了十分好看的样子。
桥上的微风扰乱了她的思绪,她有些出神的看着桥下那一湾并不动的河水,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她温暖的笑所掩盖,快到无法让人察觉:“你快回去吧!待会儿还要上班,不用担心我。”
一直以来,安如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这样,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勇气撑一撑。
“真是舍不得你就这样走了,一毕业,大家好像都散了。”小左左有些惋惜。
“来日方长,会再见的。”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以及飞扬而起的隽秀长发,尽管有所悲伤,也依旧如此美好!
虽说平日只要走十分钟就能到达地铁站,但由于行李原因不得不搭个车,司机师傅挑的是一条平日里安如从未走过的小道,在清澈蓝天的衬应下,灰色的墙面与攀岩而出的绿植显得格外整齐又清新,和着夏日清晨里令人迷恋的微风,这里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如果没有离开,此刻会在干什么?而他,又在哪里……
十字路口的出现打断了安如的思绪,所有的人与物,不舍与怀恋,都随着短暂的小道时光消失在车流的喧嚣里。安如告诉自己,要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了。
可人生的意外竟来的这样快,司机师傅使大了劲儿,行李箱的把手硬是被这师傅活生生拉断。师傅无奈的笑了笑,逼问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金银财宝。
金银没有,书倒是有几本。
此去前路漫漫,小姑娘自己多保重啊!
好不容易落下座来,内心竟只感觉到好笑之处,或许活的没心没肺一些,会轻松一点吧!生活会忙的让你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尽管再悲春伤秋也无济于事。苦难,终究要自己学会承受,再化解。
看着渐渐开动的高铁,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随之而来的又是长久的失落与对未来的惆怅。铁路蜿蜒入另一个未知的城市,也许她这一走永远不会再回来,她甚至于都未曾给过他知情的机会。但或许,她想他也不在乎。
有关于他,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恐怕是安如来到这里最舒服的一个秋天了,所有的燥热与狂欢都随夏季消散在凉爽的秋风里。分离了一个暑假的舍友们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趁秋光甚好,踩着飞快的单车,留下一连串关于青春,肆无忌惮的笑声。安如却光荣的被一众好友落在了大马路上,活了二十年也没有骑好自行车,也实在有些惭愧。
或者说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侧支路口迎面撞来一辆白色敞篷车,小黄车唰的倒在地上。破洞牛仔裤一个洞摔成两个大,血很快渗出来,疼的安如直掉眼泪。还好这车主眼疾手快,饶过了安如一条小命,抱起她就往医院赶。
安如就这样模模糊糊的被车主送到了医院,甚至关于自己是怎么来的,都已经没什么印像了。
所幸未曾缺胳膊少腿,却也暂时下不了地。
安如从疼痛的模糊中清醒过来,不动声色的盯向窗口,那感觉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他安静的坐在窗前,清朗干净的脸包裹在一层耀眼的光圈里,睫毛上跳动着光的精灵,眉宇间透出一股忧郁气质,衣着浅系显得他格外干净。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大概岁月静好也只有这般模样了。
好一会儿,他才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来,抬起头对她说了一句:“不疼了?”
这样的一句话,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已久的老熟人,安慰之中又多了些调侃的意味。他的声音很温柔,在她的耳朵里荡漾开来,击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安如不禁想起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画面,脸颊瞬间飞上红晕。
“不过。”他突然严肃的朝安如走来,那双漆黑靓丽的眼眸似有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安如同学是怎么在那样一条大路上,骑到我的车轮底下来的?”
脸颊的绯红迅速蔓延到耳朵根:哇,真是天使面孔魔鬼心!就算自己技艺不精,但也不能算是全责吧!好歹人已经躺在这里了,莫非想推卸责任?
许是看穿了安如的心思,他不免来了一句:“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安如羞愧的开脱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包倒开了。”他果然很适合笑,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闪动,温暖到能化解你所有的愤怒与不满。
“你叫?”
“许仰。”
贰:
住院的这几周,安如百无聊赖,但竟也莫名的跟许仰熟络起来。因为,他也偶尔来看她。但在安如看来,许仰的确是个高冷的人。美其名曰是来探望,而且待的时间也不短,但硬是就只讲那么几句话。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各自干各自的事,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点也不突兀。
那天,天气很好,安如被推门而入的女人吓了一跳,本以为只是走错了病房,没想到她却脱口而出:“是安如吗?我是琳川,许仰的朋友,他今天来不了,所以我来替他。”
安如的一句“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来”的客套话,硬是活生生被琳川的热情给憋了回去。琳川是个很神奇的人,她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思路走,她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笑语盈盈,气质满满,全身上下都透着知性优雅,很难把“坏女人”往她身上想,安如自然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琳川,一看就不是那种简单的女人!
出院那天,他如约来接她。特别知趣的换了一辆黑色的车,安如便调侃他真是有钱朋友。
那是他们的第一顿晚餐,许仰挑了一家很有品味的餐厅,他们开始有了说说笑笑。但本该轻松愉悦的氛围,却被安如不经意的问起一句琳川,而变得有些尴尬。
“你见过她了?”许仰并不抬起头,而是盯着安如盘子里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