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
苏桥正准备给何其发消息，火车刚到站就收到何其发来消息
“你忙完了？”苏桥看了看时间
“嗯，算忙完了，我去接你，从哪个站口出，西门东门？”
“没事，你忙，我打车回去”
“在东门吗？我在东门接你”
何其的语气有点强硬，苏桥听出来有明显的克制
“好，东门见”
苏桥转调方向去东门
发生了什么吗？苏桥不知道
高考复习时间很紧，和何其的聊天频率明显降低，也没问，不知道最近何其怎么样
“冷不冷？” 虽然是六月但地域偏北有明显的降温，苏桥只是一件短袖，刚想说有点
没等回答，何其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苏桥
“也不看看天气，高考拼命复习脑子复习傻了？”
“没看这边的天气”
“坐好了”
还是旧城里熟悉的风，就是凉意许许……
何其明显察觉到苏桥抱腰的手更紧了些
男孩握把的手加了些油门，风的叫声又响了些
何其拿钥匙开了门，帮忙给把行李箱提进房屋
“再睡会？” “不了吧，你问的明天他们去看考场你知道几点吗？” “下午吧，你可以再睡会儿，菜摊那边还有事忙，你在家吧”
何其裤兜放着的手机消息一直在震动的嗡嗡响
何其离开，苏桥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时间
刚六点，这个点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
苏桥在家里看了一圈只有自己，还是熟悉的东西
熟悉的床，熟悉的装饰，看着天花板上粘的荧光星星，现在已经不怎么亮了
或许是熟悉的环境中更让人安心，苏桥不知不觉就有些困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
隐约中听到吵闹的声音
“说了一个月800就是800，我们都交过了”
“就是，月初我们都交了，是你们那个黄毛，黄毛收的钱”
“他妈的，黄毛吗？黄毛去哪里” “大哥，没见黄毛，黄毛没来”
“我他妈弄死他”
或许是半躺在床上时间长了，感觉有些不舒服，苏桥往上睡了睡，翻了个身子躺着，刚过不到一分钟
苏桥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猛的坐起来，醒了
于勤家里给门装的是密码锁，开门的时候只会滴的一声，一定是顾昀倪对于勤讲过
苏桥对钥匙开门的声音有应急性激动症，因为记忆里，伴随着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好像都会有一顿挨打
何其已经在尽自己最小心的去拿钥匙轻轻的开门，小跑着轻轻推开苏桥卧室门，还是这反应
直愣愣的坐着，眼神没有光，有惊恐、害怕，右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没事，没事，我，是我”
何其本因为外面的事烦躁了一整太天，看着苏桥是这样的，一下子就很心疼了
何其回忆起那段时光，心也很疼很疼
长街的房屋都是一排并一排，一间挨一间，今天王大妈家的孙子的鞋子又找不到了，今天陈叔家的女儿又考了第一
王大妈的孙子的鞋不是总找不到，陈叔家的女儿也不是总考第一，可是苏家的女儿总是挨打，这是长街都知道的，只要苏国强不是走直线的回家，手里拿着酒瓶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那一晚一定会听到有人哭喊的声音，沙哑的，嘶吼的， 时间再久一点，有追赶声，小女孩的哭喊声……
女孩的哭声，冬天脚丫子冰凉的在长街的晚上跑着，嘴里还喊着
“爸爸，爸爸”
家里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嘴角都是血迹，地板上还有着摔碎的碗筷，女人的抽泣声，泪珠从脸上划过的样子，眼神里没有希望，机械性的收拾着碎瓷片玻璃……
或许是被窝太过温暖，没有白天长街看热闹的人群，门外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本该亮的路灯也罢了工，黑夜像是深渊望不到尽头，女孩在黑暗中逃跑，眼泪流下的泪痕已经干了，两个眼睛慌乱地望着，希望有一个亮着的灯，那就是希望……
何其从记忆里晃过神来，苏桥的深情缓和了
“刚刚睡着了吗？”
何其轻轻的问 “好像睡着了”女孩略微有些哑的声音回应
苏桥在床上躺了其实只有十几分钟，何其刚到摊位就接到电话说收保护费的那群人又来了，一想到苏桥在睡觉骑着车就又赶了回来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饿不饿？”“有点，程妈在菜摊？”
“啊，对，你在屋里吧，我去做煎饼吧，好久没给你做过了”
“好”
何其说完话就去厨房了，苏桥缓过神，抓着被角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痛觉，但是睡不着了
拿着复习的英语资料到客厅，透过玻璃何其在厨房正活着面
苏桥出生、声的读着……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挺好的，没有争吵
野猫安静的待在舒服的地方梳理着自己的毛，阳台的吊兰安静地吸收阳光，抽油烟机或许是年份有些多了，轰轰的响着……
“尝尝，还是之前的味道吗？”
“嗯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除了好吃就没别的了，我妈做饭你也是这句”
“实话啊，程妈吃饭没？” “她给我发消息了，说不饿，我一会去，给她带点”
“哦哦，好”
“你呆在家吧”
“额，那个我，回趟高中去找一下班主任”
“什么班主任，应该找校长吧？”“高一，还是高一当时的班主任，没变，我回来之前给她发消息了，说我直接找她，高考的细节什么到学校再问她，一会去说不定能赶上上早读，哈哈哈”
“行，那可以，用我送你吗？”
“不用”
苏桥看了下时间
要是能刚好能赶上学校的早读，应该会挺有意思吧，会不会再上节早读
“我自己去，你走吧，煎饼真的好吃，我都吃第三张了”
何其轻笑“好吃你多吃点”
吃完饭何其去摊点，苏桥收拾了一下要拿的东西，也出门
出门前仔细想了有什么东西没拿，刚下楼想起来了还是有东西没拿
耳机
苏桥把手机揣兜里，右肩上的书包往上背了背，去学校
这条路真是熟悉
说来也真是巧，小学和初中在一条路上，小学要走这条路，初中也要走这条路
高中离的不远，只需要在这条路尽头左转再走一公里就也到了
路上的枫树叶被风吹的沙沙的响，有些经不住吹落了下来有些事红色的，有些泛着浅黄色……
学校的校服，样式颜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红白黑三种颜色的上衣，黑白的裤子
苏桥走到门口，纪律部的人正在在抓迟到的学生
“哎，同学你哪个班的？”
“不知道要穿校服吗？”
陶周在记上一个迟到的名字，低着头视线受到影响，只看到穿着不是校服的牛仔裤，抬头往上看，他认识，见过，应该是去年见过
“苏桥？”
额……，谁呀，不认识
苏桥看着陶周的脸实在没什么印象，想不起来
“你是？”
“这个人你认识？”陶周旁边那个和她都属于纪律部的同学问
“啊，这是学姐，高三的，应该是5班的，对吧，桥姐”
“额，是5班，你认识我吗？”
“我听其哥经常说到你，我比你小一届，高二的”
苏桥还是一脸懵
其哥是谁？
“何其，其哥”
“哦哦”
“你是来学校？” “能进吗，我找班主任”
“能能”
“那我直接进？”
“嗯嗯，进进进”
苏桥示意着离开
“这个不用记名字吗？”
女生问 “记个屁的名字，忘记了嘛，苏桥”
“苏桥，那个是苏桥？我想起来了，打架，高年级打架那个，就是这个人？
“是啊，我们都是长街那边的，只不过现在好像搬走了，和何其哥关系超级好”
“哦哦，何其我听过，我见过他骑摩托，你认识人挺多啊”
“哈哈，也不是，主要是家里的近一点，算邻居” “牛逼，罩着我啊”
“别了，知道你几月的，你也比我大好吗，罩我”
两个纪检部的人看着苏桥走路的背影交谈许久
已经是早读时间了，打扫卫生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教室，教室外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苏桥直奔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到允许进来的声音
看到熟悉的面孔，班主任还没有去班里看早读
“来了，过来吧”
班主任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苏桥交流着……
“知道了吧，准考证我提前发给你吧，我这准备下午放学再给他们发，你保管好”
“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好苗子真的，我看得出来，虽然最后这一年半不是我带的你，但是老师是很喜欢你的，考试别紧张，好好发挥，尽全力”
“好”
苏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班主任很热情的鼓励，只能简明的回了句好
苏桥知道了具体详细的时间地点
“老师，我走了”
“行，好，注意安全，加油，好好复习，你可以的”
点头示意
苏桥没有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苏桥扭头关门，班主任的目光还没有离去，手停住了一下
没有出声的说了一句话
应该看到了吧
门合上了
成茗看到了，苏桥说离开一直看着这个女孩，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
苏桥说了一句“谢谢”
成茗很幸运能够带过苏桥，高一的时候能成为苏桥的班主任，这个女孩对成茗的感触很大，成茗有去好好的了解这个女孩，高一上学期时的成绩在班里是可以的，虽然总会听到打架的声音“结合校外人员打架斗殴”，放学也有见过男孩骑摩托来接苏桥放学
成茗去她住的地方看过，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并不是一个贬义，在成茗眼里长街上人很多，无论是周六周天早上晚上，还是周一周五。
成茗的印象里，苏桥是总有打架的通报批评，但是从没有在班里犯过什么事，没有和校内的学生发生纠葛，没有一次迟到，作业总是按时上交，在学校活动的区域也很是固定，没有和很多同学玩耍嬉戏，性格可以归到安静孤僻的那一类去
高一下学期，苏桥的性情有很大变化，更不喜欢和人交往亲近，说的话更少了，虽然作业还是一如既往的上交但成绩变得下滑，从班里的前十，掉到倒数
成茗记得很清楚又一次苏桥在班里摔倒的场景，给很多人吓了一跳
他的同桌可能是因为上火流鼻血，一直流，血流的止不住，卫生纸用了一节有一节，书桌上来不及扔的卫生纸一片，成茗当时刚走到前门，就看到那一幕
苏桥脸上害怕的神情，身体时候向后退的，知道从凳子上摔下来，还连带着后面同学的课桌都翻到了地上
那种恐惧惊吓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了鬼魂一样，也像自己小时候被狗追的那种神情
那天下午苏桥就没来上课了，有苏桥妈妈打的请假电话
成茗后来从长街的一家饭馆吃饭知道，原来苏桥的妈妈流产当时苏桥就在跟前，她有看到血一摊的流，应该是那个时候收到了刺激
面馆里的师傅，长街的住户是那样说的
“你是不知道啊，小妞妞当时被拉上救护车就是傻的，救护车去的时候娃娃哭的都没有声音了，我是没看见啥样，但我听他们说的那流的血啊红夏夏的一大片，孩子绝对是保不住了，她妈妈那条命也真的是硬”
“你是不知道，就他爸爸也总是打孩子，一喝酒就撵着孩子打，娘俩一块挨打，你要是晚上住这啊，这晚上都能听见小妞妞嘞哭声”
“是嘞是嘞，我家晚上也能听到”
成茗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情景，因为自己没有那样的童年，因为自己的家庭很和睦，父亲不喝酒，母亲很温柔，两个人从没有吵过架
成茗在高一开学的时候加了所有学生的联系方式，和学生的关系的关系都是不错的，苏桥的联系方式也一直很好地保存着，昨天收到苏桥发信息说回来找她问高考的细节的时候还有些震惊，但措辞还是她的风格
“老师，明天有时间吗，问高考时间地点行吗？”
“可以啊，我还在原来的办公室”
“明天见”
成茗回过心神，在心里是真的希望苏桥能考一个好的大学，可以幸福一点
成茗看过书里写的
小时候受过伤害的小孩需要用一辈子来治愈，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小孩简单获得幸福的能力
苏桥走出校门给何其打电话
嘟嘟嘟，一直没有接听
看眼时间，还早，没有上早读，没用多长时间就问清楚了
因该是店里很忙吧没有接电话，去看看吧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苏桥心里想
苏桥扫了一个共享电动车去找何其
“你们以为何其能管着这一片吗，不可能”
“况且他能管一次，能管一百次吗”
“再说，你们看清楚，这是政府的文书，同治管理，区域性改造”
“这改造也不能隔半月交一次钱啊” “是啊，我们都是小本买卖”
长街偏里一点西区B29号，离何其家的店中间隔着一条小路
何其在他父亲因为打架替别人挡刀去世之后，就不上学了，跟着西边的赵三混社会，混得还不错，前两年因为赵三吸毒贩毒被局子里抓进去了，改造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何其就管着西区的一些事，说是管西区，其实也就是家门口长街从西A11号到西B29号，毕竟何其年龄也不大，因为打架猛下手狠一些混子多少还是忌惮些
何其收到电话就骑着车过去了，这几天的烦躁就是因为这件事，说是集体要交保障金，还有法律文书，何其看不懂，但是来收钱的人何其认识，曹成贵也是个混子，跟过赵三
何其到了，看到架势特别想动手
苏桥没有沿着大路回长街，记得这条路没怎么走过，想着试一试看能不能摸回去，之前试过是可以走到程妈家
只不过这条路有些窄，但没什么车，苏桥把电动车的把拧到最底，加到最大油门
不错，能飙到45迈
高三用眼有点过度，有些近视，但盯着多看一会也能看得清楚
拉着衣服出拳打人的好像何其啊
车更近了，看清了，真的是何其
那一群人很无赖，何其控制不住，不能和他们好好说话，动手了
苏桥猛的刹车，把车停下，还没踩脚蹬支车，苏桥直接从车上下来，看了看周围有什么顺手的东西，见店门口摆的实木凳子，“手工实木凳子，质量杠杠的”，标语感觉很好啊
两个手拿起靠背往人身上摔去，是苏桥的作风
这个人就是看何其的应对面前的攻击，感觉背后有可乘之机刚准备偷袭，被凳子砸扑腾的摔倒地上，伴随着砰地一声，人是懵的
“这质量也不好”
凳子被摔得稀巴烂，苏桥扔掉散掉的架子
一群人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凳子摔的人不好过，一刹那好像听到自己肋骨断的声音
何其顺着声响扭头看也吓了一跳
苏桥，问事情这么快就结束了？不是说上早读吗，也没从大路走？
何其愣住
“在打架，打电话不接，我还以为店里忙”
苏桥的声音不大，距离不算远的何其刚好能听到
“手机在兜里，没听见”
“哦”
何其见苏桥移步子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别过来，没事”
苏桥停了
“1，2，3，45，五个人，你可以？”
苏桥没有停，边走边数着人数
“别过来，跟你没关系”
何其一点都不想苏桥掺合进来，苏桥马上要高考，在者苏桥打架动手不好控制
何其很赞同赵三说过的那句话
“不要小瞧挨过打的人，他们动起手你根本想象不了”
何其深有体会
何其一直觉得苏桥就是那种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架很多都是和苏桥一起打的，她的样子何其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