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听老妈说老房子后面的山林着火了,因为路途不便,山路难走,等消防队到的时候火势太大人已经无法靠近。蚕食着周围的黑暗,形成了半明半暗的一道弧,火苗溅起的火星燃红了半边天,也照亮了周边站着居民和消防员的脸。他们背着绳子,扛着铁锹,不顾头上的汗珠子,在带头的喊声里,迎着火头,去往最前端。
老家坐落在一个依山傍湖的山坳里,平时山路九曲,坎坷不平。山上有一大片树林,村里的人常常去挖野菜捉野物,后来不让捉野物了,家家户户就打些柴火冬天取暖,偶尔也来几个旅游的,问村里人买些野菜,野核什么的,说不上富裕,最起码也是安详平静吧。护林员不让上山里,说是有野物伤人呢。小时候老是和小伙伴偷偷跑上山,追野兔捉松鼠掏鸟蛋,印象中没遇到过什么大些的动物,因为是爷爷辈的人栽的林子,所以看着挺整齐。
春来山野遍地绿,开始只是树梢绿一点,后面一下子都绿了,偶尔掺杂一颗枯萎的树木。夏不染尘层次明,一排排的树木林立煞是好看。秋纵绿野鸟鸣蝉,捉知了,掏鸟窝,脚步满林间,笑声洒一路。冬初微冷落叶归,山路漫漫,尽是枯草,尤其是大雪封山的时候,白茫茫一片,就像是伟人诗里描绘的“层林尽染”一般,到处是压塌的树枝和动物的脚印。有一次跟着父亲去山上看前几天放的捕网,结果发现了一排较大的猫爪印,父亲说很可能是老虎,但是平时也没听到有老虎吼声啊,于是父亲喊我赶快下山,报了护林员,后来也没听老虎下山,伤人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听母亲说,父亲也跟着消防队上去帮忙挖隔离带了,口口相传,三代人对这山林都有些爱惜。我不放心连夜赶回家,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因为风头小了,火势也小了很多。我刚从后山的小路跑上山,幸好刚进山的那几棵老树没事,天还没大亮,只是微微掠过树头,树下还有些昏暗,透过树梢几缕阳光洒在地面上。父亲坐在老树前的石头上打盹,阳光披在他肩上,轻柔的不肯打搅,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的神秘,虽看不清轮廓,却能在脑海里完美的呈现。这山,这树,甚至是鸟儿都默契的没有出声。这一刻,光阴里的人和影子完全重合。
走近父亲,听着他轻微的呼噜声,知道,父亲肯定累了一夜,因为他很少打呼噜,除非是累透了,石头周围的空地上睡满消防员,已经看不清他们本来的脸是什么颜色了。
父亲惊醒,抬头看到了我,本是惊喜的喊声也悄然捂在嘴里,眼神示意我跟着他去了别处,父亲伸着懒腰问我咋回来了,我说听母亲说父亲半夜跟着上山了,我不放心,父亲说没事,走了多少遍的山路不会出事,嘱托我该上班就上班去,有没有给二媳妇说,我说来时说了。
他拍拍我,接着去找村里人给忙了大半夜的相亲们和消防队员们安排早餐去了。
光阴里的那个影子,不算伟大,但是很难忘,以至于我往后不少时间埋怨自己应该拍张照片留着,这是父亲站在光芒里的影子,
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