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时总有一缕泥土香撞进怀里,像封未拆的信。墙角的青苔爬上井沿,油绿里透出陈年墨色。风来时,石阶上零落的水痕便簌簌抖开,洇成烟雨氤氲的江南。
檐下悬垂的冰凌终于断了线,叮叮当当落进瓦瓮。老槐树斑驳的树枝,枝桠间栖着星星点点的芽孢。有些绿是能听见的——紫云英在田垄上翻涌的私语,蒲公英绒毛飘散时的叹息,还有垂丝海棠在暮色里舒展花瓣的簌响。
雨总在子夜叩门。瓦片上的苔藓吸饱了水,竟在月光里泛起粼粼的银。廊下的竹椅浸着潮气,恍惚还留着去年盛夏的体温。邻家阿姐提着竹篮走过石桥,裙裾掠过青石板,惊起一串细碎的涟漪。
城郊的梨园忽如雪涌。爷爷踩着竹梯修剪枝桠,银发与梨花簌簌地落。枝头新结的蛛网悬着露珠,折射出无数个微缩的春天。最妙是雨后初霁,整片天空倒扣在积水的车辙里,云絮游过时,连倒影都沾着桃花的胭脂色。
邮差车铃摇醒深巷的午后,木门吱呀,落下几片褪色的春联碎屑。孩子们追逐着断线的纸鸢,笑声碰碎了琉璃般的晴空。忽见墙头斜逸出几枝野樱,粉白的花瓣正簌簌地,往时光的褶皱里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