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妈妈因为家里新买的手提包里有鸡蛋液,又脏又臭,跟爸爸杠上了。
妈妈说,你的战友不可交,把咱们家新买的手提包带回安徽老家,脏成这样也不洗一下就还回来,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你现在让吴教导员他去洗。
爸爸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动手打了妈妈。妈妈坐在餐桌旁哭了很久,爸爸只是坐在床头不停地抽烟。
妈妈气不过,收拾行李,要连夜回安徽老家。
不满十岁的我堵住房门,不让妈妈走,就这样僵持着。
夜深了,弟弟妹妹都睡了,我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看着爸爸抽烟,妈妈趴在桌上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窗外天空的颜色变浅了,打了个盹儿。
我一睁眼,妈妈不见了,连忙站起来问爸爸。爸爸脚下一堆烟头,他说,妈妈去坐早班车回老家了。
我急了,一口气跑到农场西边的十字路口,站牌下没有妈妈,一个人都没有。我慌了,车站没有人等车,妈妈上车走了?
这时,我看到正前方的麦田地里,妈妈穿着军绿色的衣服,挎着军绿色的挎包,从没过膝盖的麦田里,向我走来。我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我听到了妈妈的回应声,不是来自麦田地里的妈妈,而是坐在路边树丛下,另一个妈妈,在回应我,我不知所措。
我再回过头,麦田地里的妈妈不见了。
我听农村的姥姥讲故事,人临死前,灵魂会出窍。
我刚才看到了两个妈妈,一个妈妈不见了!我猛然想到,我看到的是妈妈的灵魂,妈妈要死了!想到这里,我害怕极了。
我拉着妈妈回家后,悄悄地把妈妈要死的事儿,告诉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