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妈妈托人给我送了一大袋东西,一个橘黄的老南瓜、几根粘着些泥土的大薯、一把小葱、还有一包的苦槠。就像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她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想着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带给她。
这之前的几天,电话里妈妈就说要去山上捡苦槠,但是因为天气不好,劝她不要去。没想到今天,就给我送来了。打电话给妈妈,她说有人一起就去了,好久没有做农活了,这样捡了一天苦槠,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腰酸背痛。顿时觉得很心疼,也是到了知天命年龄的人了,这样频繁的弯腰捡拾真的很辛苦。妈妈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告知我保存苦槠的方法:先晾干,用保鲜袋装好,再放入冰箱。想吃的时候拿一些出来炒着吃,这样可以吃很久。
和妈妈通话完毕后,就开始晾晒苦槠了。那一颗颗近似黑珍珠的小颗粒,从袋子中欢快地蹦了出来。看着这熟悉的童年“印象”,我拿起一颗吃了起来,嗯,还是一股甜津津的味道。将其平铺在塑料袋上之后,取了一碗的量清洗之后放入锅中小火翻炒。木铲触碰到坚硬的外壳,发出“嚓嚓”的声响,回忆小时候,拾捡到的苦槠几乎没有被翻炒的命运。因为量太少了,每个人只捡到几颗,至多十几颗,直接就生着吃了,硬生生甜津津的,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是难得的美食。而且孩子的心性,根本等不及这炒熟的那十几分钟。
我的老家在一座山上,从镇上的一条小路一直往上开车,山路弯弯绕绕,螺旋上升后就到了。记得那时,在村口就有一棵很大很古老的树,它的年龄没有人知道,就连我已经八十多岁的曾祖母都不清楚。我记得那株大树的叶子四季常青,到了某个时节就会有一些小果子从树上落下来,掉在泥土枯叶堆中,那就是苦槠,当时我们叫它“锥”(方言),当时以为是珠子的意思,因为它长得圆圆的,而且真的是很小的一颗珠子。后来知道了它的学名——苦槠,才知道是此槠非彼珠。
苦槠和板栗、榛子相比较,它就更小了。但是我们都不嫌弃它,还特别喜欢到那树下玩,等着一阵风吹过,能多捡几个苦槠,因为这是我们小孩儿难得的美食了。我们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细心地翻开每一片枯叶和草丛,想要找寻到“珠”,一旦找到就十分开心,小心地把它藏进衣服或者裤子的口袋里,等着和小伙伴们一起吃。
有一次夜里下过雨了,苦槠掉了很多下来,那是捡得最多的一次,有半桶量米器之多(大概半斤),回家太婆用大铁锅炒熟,我坐在灶前看着火,等待着。过了十来分钟,苦槠的颜色变得有些焦黑,太婆用铲子取出一个放在灶台边凉了了会儿,就让我尝尝熟了没,我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扔进嘴里,一口咬来开,小小的果子裂开两半,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上面还粘着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膜,吃起来软软的,糯糯的,有点像板栗,但比它还更香甜。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农村的物资还是比较缺乏的,糖果的种类并不多,而且不是过年还买不到,肉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了,所以苦槠成了我们小时候别样的美味,那甜津津软糯糯的味道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十来分钟后,妈妈送来的苦槠炒好了。挑出一个饱满的颗粒,轻轻吹吹,放入嘴中,用牙一咬,外壳脆成两半,果肉轻松的吃到嘴中,甜津津变得软糯香甜,果然还是我童年记忆中的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