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诗文,自宋代起便风靡朝野,上至帝王高官,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对其倾心喜爱,这份跨越阶层、穿越千年的偏爱,从来都有迹可循。
他骨子里藏着难得的亲民情怀,待人接物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与各行各业的人都能坦然相交、真心相待。上可陪帝王论政议事、与诗人公卿唱和酬答,中能同隐士煮茶论道、跟药师探讨养生、和酒馆药馆主人闲话柴米油盐,下亦能与不识字的农妇聊田间收成、与歌妓谈曲词韵律,就连云游的诗僧、无名的道士,或是生活比他更困顿的贫苦之人,也都是他的座上客。若是有人求赠言、索诗词,他从无半点架子,大笔一挥便能随手写下,字句间满是真诚,毫无半分敷衍,这份通透与热忱,让每个与他交往的人都能感受到尊重和暖意。
这份待人的真诚,更深深融入了他的文字创作里。他曾写信给朋友,直言“我一生之至乐在执笔为文之时,心中错综复杂之情思,我笔皆可畅达之,我自谓人生之乐,未有过于此者也”,于他而言,写作从不是追名逐利的工具,而是抒发胸臆的至乐;他还曾通过写文章表达这样的观点——一篇文章若能使人感到快乐、感到有力量,这本身就是文学给予创作者最好的回报。这份以写作为乐趣、以文字传达温暖的初心,让他的作品自带强大感染力,正如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所言,苏东坡是禀性难改的乐天派,其作品亦庄亦谐、真笃诚恳,既能轻松传递喜悦与豁达,又能精准触碰人类共通的情感,让人读之自然生乐。
这份快乐与感染力,同时代人的早已深切体会。作为他“伯乐”的欧阳修,每逢收到苏东坡的新作品,便会满心欢喜,一整天都沉浸在这份愉悦中,甚至叹服其才思,直言愿“避此人出一头地”;宋神宗的一位侍臣更曾说,每逢皇帝举着筷子却忘了进食,那必定是正在品读苏东坡的文章。帝王宗师尚且如此倾心,寻常百姓更能从他的文字里找到共鸣——他不写高高在上的官样文章,只记日常里的“日啖荔枝三百颗”,写旅途中的“竹杖芒鞋轻胜马”,哪怕是贬谪逆境,也能写出自在与豁达。读他的文字,既能为寻常小事会心一笑,也能在困境中汲取撑下去的力量。
其人真,其文暖,兼具亲民情怀与豁达心性,这便是苏东坡与他的诗文,能跨越千年时光,始终被众人偏爱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