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生都说自己有两个胃,一个用来装正餐,另一个用来吃甜品。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嗜甜如命的饮食性格,随便烘焙里的哪一个类别,都有我爱不释手的一种或几种。不同的是,我还有第三个胃,一颗来自西北的羊杂胃。
最近一次吃,也是好几个月之前了。
很多大学同学得知我来自宁夏时,都有种被漫天黄沙糊了眼的感觉,问我那里是不是沙漠,我索性回答是的,还会添上一个玩笑,告诉他们我是骑骆驼上学。玩笑归玩笑,我来自西北这个事实,从大学远行求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不仅是我的根源,还深入到了我的味觉。
我爱吃羊肉,也是吃着清炖羊肉、炒羊羔肉长大的一代人,宁夏的小腿滩羊不负盛名,它的鲜嫩和留在唇齿的香味,是我时常还念的家乡味。但我爱吃羊杂碎,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
羊杂碎对宁夏人来说,是一个被满足的清晨,满满一碗料的羊杂,没有外地羊汤里的肺片,取而代之的是面肺,“吹面肺”就是制作面肺的过程,把面粉调成稀糊状然后灌入羊肺的空隙里,煮熟切条。一碗羊杂碎的最上面,漂浮着厚厚羊油辣子。比起用筷子深捞起来的脏器们,我更爱那一大勺结块的羊油辣子。小时候老爸在一旁吃羊杂碎吃的冒汗,而我对他吸溜到嘴里的内容毫无兴趣,只是用一个小碗,舀过来几勺汤,汤上面飘着一层重辣油,我手里捏着一个白烤饼,一块一块的掰进碗里,然后吃的不亦乐乎。
所以几乎在大学之前,我对那碗羊杂碎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用白烤饼泡着吃的印象当中。后来为什么爱上吃,是因为终于敢于尝试了羊杂碎里的其他内容,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变成了回家就吃,吃完后隔上一两天还想吃的东西,也不会在碗里挑来挑去吃什么,而是一筷头,夹到什么都往嘴里送。吃完了内容,继续用白烤饼泡着吃,吃完了饼,还要嘬上两口浓汤。用纸巾擦嘴,擦拭之后嘴周还是会红彤彤的,都是羊油辣子放太多,可是不放,我的胃又怎会满足呢?
宁夏是张贤亮的第二故乡,他为银川留下了“老银川一条街”和镇北堡西部影视城,都说他是商人里最会写文章的作家,他在散文集中写道,当年吃羊杂碎是被逼的,但是后来变成了一种嗜好,他还强调了好似只有特定的环境才能吃出羊杂碎那股子香味,比如说没有板凳的黄土上。现在的银川城,很难再找出一片黄土,就算有,黄土上也没有羊杂碎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馆子是不是像样的馆子,热爱的是味道,哪怕跨了几千里,快递过来的塑封样,只要沾了那么点家乡味,幸福感都会上升。有个同学她曾在朋友圈里说,能让她不洗脸套着衣服就下楼的,只有好姐妹叫她去吃羊杂碎的时候,其实在食物面前,我们更容易露出本来的面目。
我们都有一个胃,是留给羊杂碎的,也是留给家乡的。尽管我现在是面对电脑,敲打键盘的姿态,可是写的这回事,也足够让我唾液腺不断分泌着某种液体,脑海里回转着那碗羊杂碎的样子,但是我也描述不清它真正的味道和味道的精髓之处,我只知道,我的舌头比我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