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钱用得更快的是时间。一回头,自己调来这所学校竟过去了整整十六年!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常常被用来形容学校与学生的关系,其实,学校与在学校里谋生的众生又何尝不是这种关系呢?十六年里,除了学生和在编在职的教师,这里来往穿梭的身影重重叠叠,回想起来依然有声有色。同一空间里,生命是相互映衬的。记住了别人,即使被人忘记,自己也算没虚度。从今天开始,准备用五篇习作来记叙我曾经的同事们。
(一) 返聘老师
周末下班回家的路上,同事妹小张问我,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年那个骂学生是猪的返聘教师。记得,当然记得,彭老师,教数学的。不仅记得彭老师,其余的几位返聘老师也都记得。
这是一所新学校,最初的五年,学校在师资力量不足时曾陆续聘任过好几位退休教师。这些老师来自不同地区的不同学校,是在熟人的介绍下与学校签订聘用合同的,一般是一年一聘。语文张老师、历史杜老师是两位女教师,被聘的时间最早,地理李老师、数学彭老师、语文徐老师三位男教师被聘的时间要晚一两年。零四年零五年随着学校教师编制的增加,这些返聘教师就陆续的离开了这所学校。
说起数学彭老师,那是个个性率真耿直的人,没有丝毫的伪装掩饰,纯粹得如同他任教的学科。彭老师虽然退休了,却一点老态也没有,头发不白背不弯肚子也不凸。办公室里经常会围绕当天某同事的亲历展开话题,三句不离本行,与我们职业相关的话题当然是最多的了。每每有彭老师参与,我们都会更兴奋,因为彭老师的方言配合他洪亮的声音特有感染力,更因为彭老师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心话而且是灼见。彭老师最反感蓄意夸大教育、教师作用的言论。由于我们是一所新校,最初几年招的学生基础普遍较差,数学更是这些学生的弱项,彭老师带的又是分层之后的平行班,一道题讲n遍往往都没有几个人能听懂,可以想象彭老师在课堂上该有多难受,所以当学生的面骂他们是“猪”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这样骂学生的全校也只有他老人家一人了。因为彭老师年纪大又是返聘的,更因为彭老师骂得有理。说来也怪,维权意识特别强的学生们在彭老师的骂声中竟然由最初的反感到后来的顺耳了,以至于彭老师几天不骂他们还有学生会轻松自嘲的提醒彭老师,搞得彭老师都不想再骂了。
彭老师曾给我们讲过一个亲历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有老师会提起:有一次彭老师去菜场买菜,碰到一学生,学生主动喊他老师并问好。彭老师认得这学生,这是个不仅不学习而且表现得很没教养的学生。彭老师对这个学生说,“我当过老师吗?没有啊。这些年我一直在养猪呢。”
地理李老师说起话来和彭老师一样中气足声音洪亮,也喜欢和办公室的老师们探讨人生社会等问题。零二零三年房价还没怎么涨, 同事中的一些有识之辈就开始买第二套房了,李老师对这种现象怎么看的呢?“大厦千间,夜眠六尺!”李老师最经典的云梦话就这样轻易烙成了办公室同事们的MP3。不知李老师现在是否还坚持这个观点,该不会以为自己十多年前的观点类似躺在云端说梦话吧?
这些返聘老师对自己的工作都特别负责,尤其是杜老师和张老师,不仅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对学校的发展也很关心,恨不得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强烈的参与意识和责任感一点不像个退休后的返聘教师,常常让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式工”咋舌汗颜。这是一种值得反思的有趣现象。她们身上有我们稀罕的特质,非常可贵的特质。这种特质可以被称为主人翁意识,可真正的主人却觉得烫手不敢拿捏,一个三尺讲台的临时代理人反而放在心里用得自如又自在。
语文徐老师是个特级老师,所以学校让他带课的同时还兼带徒弟。从说话走路的速度来看,徐老师好像比李老师彭老师要迟缓些,从头发体态来看比李老师彭老师可能要年长一点。即使与徐老师没有在同一办公室共过事,但是在走廊里、楼梯间、校门口、甚至菜场里都能感受到徐老师的慈祥和善、平易近人。徐老师离开学校后,在菜场附近碰到过两次,问及他现在的情况,他说自己还在致力于语文教学的研究,比如整理资料、写论文、编书等。如果说自己教书是做事,那么徐老师就是从业了。
教师节在即,遥祝这些曾经的同事们节日快乐,晚年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