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一个微凉的夜晚,天黑漆漆的,依稀有薄雾般的春雨飘落,湿润的道路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白。
我坐在绿湖餐厅靠窗的位置,正饥肠辘辘地等着饭菜上桌。一个人的晚饭,需要肚子的委屈来提醒。
下班后在街上瞎逛了三个多小时,不为购物,只为看看路上的行人,街上的风景,还有舒心的散步。信步走在街上,看着神色各异的路人,从他们的面部表情,胡乱地猜测背后的故事,走累了就随便找个餐厅吃饭,甚好。
服务员热情地端上饭菜,对我说了声:“请慢用。”便忙别的事去了。正想好好品尝美食时,挎包里的手机响了。
一个年轻女子的清脆声从手机那边传过来,背后一堆嘈杂。
“喂,你是胡明月吗?”
“对,你是谁?”我拿开电话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的快递到了,我在桂畔路15号楼大门口,你能出来拿包裹吗?”
她的声音几乎要被雨声和车流声淹没。为了让我能够听见,她其实是在喊。
放下吃饭的筷子,我压低声音说:“我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出去,你把包裹放在保安室,我一会自己去拿。”
“没事,我一定等你过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一边加快吃饭速度,一边使劲想:“我买什么了?买什么了呢?想不起来。”我对自己的买,买,买无可奈何,自顾自地笑了。
十分钟后,我推开餐厅大门,疾步往单位方向赶。豆大的雨砸得头顶的伞布咚咚作响。透过雨帘,看单位门口站着个穿红雨衣,黑雨鞋,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呆坐在电瓶车座上,低头看着路上溅起的水花。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尊雕像。
我急忙跑过去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没事,我也快收工了。”她注视着我,微笑回答。
扭头看她的车座后面,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铁篮子,似乎还有两个包裹在乖乖地躺着。我问:“这么晚还没有送完,你是新来的?
她用力点头嗯了一下。
“其实我的包裹扔在保安室就可以,不用等我。”我说。
她右手把包裹递给我,左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着说:“你和我叫同一个名字,所以我一定要看看你长什么样。”
接着她从雨衣领口上掏出胸卡给我看。照片里的她稚气未脱,有和花一般的笑容,写着我的名字。
抬头看着她白净脸上镶嵌着的憨厚,我既惊又喜,没有说话,只剩傻笑。
“好,我知道另一个胡明月长什么样了,我要走了。明天还得早起。”
小明月仿佛做成了一件大事,松了口气。她憨笑着跨上电瓶车,消失在哗哗作响的雨声里。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不愿走出小明月留下的美好。真羡慕她即兴的快活,可惜我最近郁郁寡欢,反应迟钝,否则两个明月在雨中合张影,各自帖到自己微信朋友圈,该多好。
这份好,定格在我脑海里。
左手抱着包裹,右手举着雨伞的我,往家的方向走。风揽着春雨徐徐吹来,舒适温暖。我放慢脚步,进入欣赏街上行人和风景的节奏。
路过的麦当劳灯火通明,客人很少,几个客人的桌面上都放着饮料,凉薯条或凉吐堡。一对男女并排坐在一起,低头吐露着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甜言蜜语。
三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用纸巾擦过皮鞋,就堆在各自的角落里,用背包枕着头睡觉,找了个东西盖在脸上。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火车站里偶然遇见的,穷游全国的男同学,自由潇洒,四海为家。
一个年老的女疯子靠窗坐着,一边整理着颜色各异的垃圾,一边轻轻地哼着歌谣,神情淡然。餐厅值班女孩正趴在柜台前,往外面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目光从麦当劳的慈祥里抽离,我抬头望天,发觉雨竟停了。“啪”一声合上雨伞,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远远近近的灯光明暗相间,空气里弥漫着祥和的湿润,温馨与慰籍溢满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