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冬至后第一百零八天,恍然又到清明。这两个字清爽干净,清风拂面,明月澄和,风物闲美。不是艳阳天,但湿漉漉的日子反倒更符清明的气质。可惜没有应情之景,东坡的淡梨青柳一直在记忆里飞扬。初中校长说过,清明总应扫墓,踏青。就这么一路走到永嘉。
清明前后,下着点小雨的日子,是马兰生长的季节。
马兰是这种草(也是野菜吧)好听一些的名字,通俗的说法曰马兰头。名字的来源也很有趣,
偶读王磐《野菜谱》,古时叫“马拦头”。田边丛生,雨水丰沛的节气里唰唰疯长,阻碍了马儿前行,民谣吟:“马拦头,拦路生,我为拔之容马行......”但《本草纲目》却说,其叶似兰而大,民间称物之大者为“马”。
永嘉的山地阁,一到春天就是马兰的盛宴。扬起飞尘的大马路边,丛生或作物或杂草的田野里,隐在晨雾中的山上,到处都是。马兰样貌极普通,青葱的草色,甘于平凡的杂草样,老人们都说其性味甘凉,清热解毒。
那时,妈妈还小。
三四月湿淋淋的天气,常和小伙伴们跑去山上挑马兰头。这种草太常有,每家都会让孩子去挑。每个人带着剪子,竹篮,或小布兜,吵闹着上了山。马兰头都是丛生,一堆闹热地聚在一起。小的直接拿剪子剪,大的拿刀挑。看准了朝根部唰地一割,一丛就下来了。妈妈直接用指甲掐,嫩叶逼出汁水,逃逸到空气中氤氲开来,气味极清爽。
挑满一兜了,就兴冲冲地跑回家。嚷着让外婆给她做马兰头香干。妈妈的爷爷是学医的,常对妈妈说少吃点,吃多了胃会寒。只清明这段日子吃些,却可以明目。
马兰头有很多做法,最清爽的是凉拌。撒点糖,搁点盐,添一些麻油,初入口时有些干涩,回味又是清凉的。其余的还有马兰头豆腐干,香港的上海餐厅里也吃得到。凉拌带点青草味,还有独属于清明的怅惆。只不过,这愁是淡而朦胧的,就如“不可避免地勾起一点乡愁。”
“荠菜,马兰头,姐姐嫁在门后头。”周作人的记忆里,马兰头也占着个独特的位置,有着自己自然的古味吧。
又是一年清明,妈妈带我去挑马兰头。城里丝毫不见它的踪影,终于啊,在上塘再过去一些的野地上,丛生着悦目的马兰。下着呢喃的小雨,泥泞的小路有些湿滑。一直挑到雨下干,天边露出一点太阳。后备箱里待满了挨挨挤挤的马兰,独特的草香夹杂着泥土和风的味道,弥散在乡间的道路上。
半篮子,正好清炒完一盘马兰。
干净的,清明的味道。清,明,的味道。
菜场里阿婆的摊子上,马兰头占着很小的摊位。叶子不肥,原来是人工种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