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一个四面高坡的山沟里面的村子。1934年以前,这个村子名字是横沟任家。之后,改名孟家。
村子很大,好几百户人家,历史很久。这个地方曾经盛行白莲教。有个任二姐拜平山的传说,主人公任二姐就是我村的姑娘。平山离我们村十五华里。二姐拜了99天,家里大缸里纸人纸马开始嘈杂,蠢蠢欲动。任大姐看了害怕,用新鲜的狗血泼了上去,然后报给官府。结果是任大姐被赏赐,二姐被抓走剥皮,钉在水门城墙上。
这是个传说。
我记忆力很好,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很多我吃奶时期的事,当时别人说的很多话。而我被断奶是才出生九个月。也就是说,九个月之前,在我尚且不会说话期间,就能听懂周围人说什么并且清楚记得。
这是真的,不吹牛。
我出生的年代,已经是一片红色,是晴朗的天的年代。村里的喇叭每天都在励志,形式一片大好。我们孩童在街上玩耍,远远的看到几个要饭的人走过来,会马上跑回家并且关了大门,绝无同情心。
但是我的世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邻居的老人,在做着剥玉米粒或者别的什么活的时候,会给我讲很多关于我们那里的故事。至今我还记得时家团,吴家会等传说。那些和官府对抗的民间组织。一场战役过后,漫山遍野的尸体像极了捆好的玉米秸秆。就地掩埋,第二年,庄稼的收成相当好。
民风彪悍,有的地方是当年的刑场,人们津津乐道当年如何执行犯人,具体的位置我也记得很清楚。有时候跟着大人走到那里,人们忍不住还会停下来,絮絮叨叨的再说一次当年如何处决犯人的话。据说有一个刽子手很别致,专门用铡刀把人的头颅铡下来,毫不手软。多的时候,一天可以处决二三十个犯人。天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死刑犯?谁判决的?这个刽子手让人印象深刻是她的身份,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据说活了九十多岁才归西。
这些个传说,不知道有哪些是真的,哪些不是。爷爷曾经告诉过我,我们家驻扎过好几次兵营的人。具体哪个军队兵营,他没说过。我出生的那个房子,是建造在1852年。屋檐很长。在下午三点左右,屋子里就光线晦暗不明,让我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不知道怕的是什么。已经文明了,我父母的屋子里都换了玻璃窗。可是我爷爷的房间还是油纸窗,天气晴好,爷爷会把窗子掀起来,用一根短棒支住。后来在电视剧水浒传里看到潘金莲的窗子,就是和我家一模一样的纸窗,居然还莫名高兴了许久。
我从小害怕或者高兴的事,都不和任何人说。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是我未卜先知的对自己的保护吧。两三岁时候晚上睡觉,总是听到一个人在我们房间里大喊,不知道在呵斥谁,声音严厉恐怖。而我吓得哭起来告诉父母,却被父母或打或骂,说我胡说八道。后来,我就学会了沉默,不再吱声。从此,我的世界就和别人可能很不一样了,只是,我不说,没人知道。现在凭着记忆,我把它们慢慢的写出来,不管您信还是不信,姑妄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