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事情,不提的话永远想不起来,只要一提,以前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今年刚完年,正月初五我们同学聚会时,我的发小小飞提起了我们上小学时的事情。
当时,同学们都喝了酒,小飞在我的同学里面个子是最小的,但是心眼多,鬼的很。用我们老家的话就是“光长心眼,不长个儿”。
可能是喝酒喝的口有些渴了,他就问“这饭店没有水果吗?怎么也不赠盘西瓜?”提起西瓜,他“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对我说“大超,你还记得大军咱仨去他家房后偷瓜那一回事不?”
他这么一问,我陷入了回忆当中。小飞就跟其他人讲了起来。
那是我们10岁上二年级的时候,而且快要期末考试了,考试完就要放暑假。末考也是升级考,分数达到及格的升一年级,达不到的继续留在本级。
当时,老师为了不想让我们留级,在考试前三个星期就给我们下达了通知“放学回家吃完饭,还要回学校来上两节自习课!”同学们一个个怨声载道,老师一副“这都是为你们好”的表情。
我们村子是个镇,也是唯一一个有集市的村子,每逢农历遇4、9就是村里的集市,从村南头到村北头,有七八百米。
村子北头是一大片黄沙岗,沙岗从我们东边邻村的东头到我们西边邻村的西头,东西方向连着三个村子,长长的,有六里多地。东边高,西边低,像是一条龙趴在这里。我们村就在这条龙的中间腹部位置。
岗上长满了酸枣树和野葡萄,还有野鸡和野兔,偶尔还能看到海狸鼠。
我的小学在我们村的西北角上,紧挨着西边邻村,学校后边就是沙岗里的坟地,坟岗是邻村的,我们村的坟跟邻村的坟连在一起,因为建学校的原因我们村的坟迁到别处了。
听村里的老人讲,学校初建的时候,推土机推出来好多的棺材和骨头。建成后,因为这些棺材和骨头的事,推迟了将近两年才开课。
学校一开学,全校师生就被叫去当劳力了。挖坑植树,栽花种草。说来也是邪性,可不管种什么东西,只要是植物,它都长不了半个月就都枯萎了。活的最长的,还是路两旁的几棵龙爪槐,天慢慢转凉了,它们也慢慢地干枯了,再也没发过芽,长过叶。
我们当时小,心里想的不是怎么玩就是看什么电视,当然更不信什么鬼呀神呀的。老人们怎么传,我们怎么听,全当故事。
我们学校从南到北共四排教室,中间是用土垫的路,路两旁每排两个教室,共16个。我的教室在土路的西侧第二排,路的北头,在第一第二排的中间位置,有一个环形花坛,不过已经光秃秃,没有任何植物了。中间是鱼池,水很深,一圈都有护栏围着。花坛正前方有三根旗杆立着,旗杆上飘扬着我们师生亲手做的五星红旗!
下午放学回到家,就先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没一会饭做好了,我一边吃一边看,当时的《恐龙特急克塞号》正在热播,看的上瘾,忘了时间。
我扭头看向墙上挂的钟表,“哇靠,要迟到了!”电视也没来得及关,也没跟家里打招呼,抓起炕上的书包就冲出家门。
今晚的天气真好啊!月亮又大又圆,照的外面跟白天一样,手电筒都用不到。还伴有清风,吹在脸上特别清爽,心里都感觉轻松自在的很。
一路狂奔赶到学校,屁股刚坐到座位上,上课铃声就响了。“呼,赶上了!”
就在快要放学的时候,老师走出了教室,我便开口问同桌的大军“放学了去偷西瓜吧?”
“今晚上?”大军疑惑的看着我“上哪偷去?”
“你家房后不是有块瓜地吗?就去那!”
大军一听,愣了一下“卧槽!你不会是有病吧?那里有坟地,晚上去坟地偷瓜?”他有些激动,我前排的小飞忽然扭过头说“我跟你去!”说完还嬉皮笑脸的看了看大军。
我扭头也看向大军“瓜地离坟地还有一截,咱在地头起,不走那么远。去不去?”他迟疑了,看了看我和小飞“好吧。”他不情愿的答应了。
“啪!”我高兴拍了一下课桌,声音太大,引来了全班同学的目光,我赶紧埋下头用书遮挡,对大军咧咧嘴“够意思。”
我用手捅了捅前面的小飞说“放学去大军家集合。”小飞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晚上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放学的铃声就响了,我还在整理书包,便看到小飞“嗖”的一下就“飞”出了教室,直奔大军家。这家伙,还挺急。
大军家离学校不远,两三分钟就能到,一路小跑到了大军家。“妈”一进家门,大军喊了一声“家里没人。”我心想“正好啊,没准大军妈妈知道的话就不能出去了呢。”
二话不说,书包扔到阳台下,我们三个就冲出了家门。。
村里的房子都是一排排的,一家挨一家的连在一起。他俩在这一排的中间,出门还得走到路上在往房后绕到地里去。
这个时候的瓜是最好的,晾地儿种的头茬儿瓜,黑籽红壤,水份大,甚是好吃。
一到房后的瓜地地头,大军便嘱咐道“一人一个,摘了就走”。
这里以前也是沙岗的一部分,只不过地势低,比较平坦,离村子又近,好多村民就把这里开了,种些蔬菜瓜果啥的。
小飞我俩没有理他,径直往瓜地里走,我大概走了二十多米才停下,中间的瓜才好,偷瓜的都是偷外围的,生的肯定多,里面的才是好的。
打我记事儿起,我们家也是种西瓜的,从育苗授粉到收瓜卖瓜,什么都会。什么样的瓜水分大,什么样的沙瓤,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我站的这一块,趁着月光,扫一眼就大概知道有几个是熟的。
我扭头看了看他们,小飞在离我七八米远的地方已经寻瓜了。而大军呢,还在地头东张西望不知道在干啥。索性我也不管他了,俯下身开始摘瓜。
刚摘下一个抱在怀里,就听见大军在地头喊“大超,你们看地头起那里是什么?”
我站起身看向大军,小飞这时一手抱着一个西瓜往大军的方向走。“咋了?”我没好气的问他“有人过来了吗?”
“没有!”这时小飞也回过头,“你们看啊!”
他抬手指着我身后的远处。“没人你叫我看啥?”话还没说出口,我已经转过身子,看向他指的地方。
我“呼”的一下蹲了下来。
大军指的地方是邻村的坟地,此时,正有五六朵蓝色的火苗在那轻轻的飘来飘去。
“娘咧”我蹲着扭头问他们,他们此刻站在地头望着那里,“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怎么是蓝色儿的?鬼魂儿吗?”
“不知道。”他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抱着西瓜站起身,就冲他们跑过去,边跑边喊“还看个几把,赶紧跑呀!”
他俩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扭头就跑。大军手里没有东西,别看又高又胖,跑起来一点也不慢。而小飞呢,两个西瓜在手,刚迈开第一步,西瓜就掉了一个,他扭头看着掉在地上的西瓜想在拿起来。
在他要蹲下的那一刻,我对他喊到“别要了,赶紧跑啊!”
说完,他头也的不回的就不见踪影了。真他妈“飞”走了还。
我一看他俩都不见人了,心里有些急了,深一脚浅一脚。刚到地头,就踢到了小飞掉的那个西瓜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欲速则不达”。
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越想早点跑回去,越是觉得跑的慢。真的是“越急越慢,越慢越急”。
抱着西瓜一口气跑到大军家,看到他俩一个在阳台下耷拉着脑袋坐着,一个倚靠着梯子“呵嗤呵嗤”的喘着粗气。
我放下西瓜,走到大军旁边坐下,笑着问他“怕不?”大军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这时小飞说,“咱们洗把脸,去房上吃瓜去吧,刚才,抱着西瓜跑这么一会,渴的不行。”说完抱着瓜就往房上走。
我拍拍大军的肩膀,“走,吃瓜去,缓缓神儿。”
我站起来,伸手拉起大军,指着西瓜说“你抱着,刚回来抱了一路,累的不行,胳膊都酸了!”
我没在说话,朝梯子走去,心想“他可能被吓到了。”
一上房,就看到小飞面对瓜地看着什么,他见我上来就说“大超你看,那玩意好像飘到地里去了。”
我走过去看了看,确实是,已经飘到了瓜地,对他说“肯定是风刮的。”
“真凉快!”我不由自主得说了一句,刚才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这是大军也上来了,我过去从他的手里接过西瓜,他看了远处的鬼火一眼没有任何表情。随后,我们三个盘腿坐下磕瓜吃。
小飞摘得西瓜不熟,瓜瓤不红,不过水分大,很解渴,我摘的就很好,黑籽红瓤,还很甜。
一边吃一边唠,说着放暑假去哪里玩。瓜皮随手往房后的菜地里随手一撇,地里的蓝火苗我们也没在议论,吃完瓜就下房了,大军妈妈还没有回来,我们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上学,我们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磷火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鬼火”,通常会出现在夏天的干燥天,坟地里最多。不过,偶尔也会在城市出现。
因为人和动物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能自燃。人或动物走动的时候会带动它在后面尾随,有风的时候也会飘动,你若回头看,很可能会被吓一跳,所以那些迷信的人称“鬼火”。
鬼火的颜色伴随着人或动物含有的元素颜色而改变。我们经常看到的鬼火有3种颜色:绿、蓝、红,若有特殊的颜色,说明尸体体内某些微量元素含量特别多。这种东西是有剧毒的,见到一定要远离。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到了今天,此事才被提及。
小飞给同学们讲的天花乱坠,里面好多内容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侃的其它同学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小飞的故事收尾了,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我陷入了回忆。
“刚升到三年级,大超带着俺们挣钱,那才是真正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