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喜欢观察周遭的一切寻常物事。比如,天上的月亮。
有段时间早起,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打拳。若是不下雨,一出门,我第一件事便是抬头看天。
万籁俱寂,天色尚早。望见了挂在远处两幢高楼之间的月亮,心头便笼上浅浅的喜。那一刻,有唯我独赏的快意。真是美呀。
中秋,清晨,凉凉的空气里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桂花香,绕人的鼻。一轮圆月,银光四溢。想起辛弃疾的词,“明月楼高休独倚。花在怀中。月在怀中。”想一想,彼时,有淡淡的幽香和清朗的光辉盈满怀,心头该是何等的畅意。
有时,月如镰,故乡老屋里的那把镰。已然有很多年,不曾见到父亲和母亲在田里躬身割稻子的情景了。但是,常常会想起。
他们手里的镰刀轻轻地划过,一片片稻子妥妥地躺在稻茬上。有事唤一声,他们会直起腰来,笑着看我,脸上挂着的汗水,在日光下亮闪闪的。那是童年最欢乐无忧的时光呀,每每想起,心里流过无尽的暖意。
有时,月亮悬于天际,阵阵的云,翩然而过。月亮被云遮住,一忽儿的功夫,复又露出脸来。我站定,欣赏着这样的朦胧美,久久不愿离开。
疫日,隔离在家。晚饭后,孩子拿了一小块圆圆的黄瓜吃。她蹦跳着跑到我的面前,妈妈,你看,黄瓜像不像月亮?我答,像。她欢喜地跑开了。
不过几秒,她又跑来了,妈妈,你看,像不像月亮,月亮被小狗吃掉一块了。之前,望见不圆的月亮,逗她说,缺的那一块被天狗吃掉了。我仍肯定地回了她,她的眼里满是快乐。
蓦地想起,自己已有近三十天几乎不曾出门,更别提看到月亮了。不了解月相的规律和法则,真实地望见月亮,才会心安。纵然作息安排都很规律,却仍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若是月半,月亮该圆了吧。若是下旬,月亮还在吗?
想起,蒋勋曾在《生活因慢,而有了美感》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閒”(闲)这个字更明显,你有多久没有靠在门框上看月亮了?这个字就是“门”中间一个月亮。或者另外一种写法,“门”当中有一个“木”,也是“闲”,你多久没有在你家门口的那棵大树底下靠着、走一走路、乘凉,觉得树阴很美?
想想那个画面,要多美,有多美呀。闲闲地倚在门上,看天上的月亮。卸下周身的疲惫,没有愁心,开阔朗然。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是童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祈愿。
也喜欢许冬林在《月亮堂堂》里的描写。
我喜欢我奶奶那“月亮堂堂”四个字,多年后再在嘴边咀嚼,只觉得有一片浩茫而澄澈的月光,那样广大无边地覆下来,人世乾坤,堂堂中正。
就连月色里夜游的飞蛾与蚂蚁,都能在这蛋青样的月夜里,觉出尘世的清明与平和,还有悄悄的说不出的欢欣与满足。
在乡村,清寂的夜晚,常常望见这样的月亮,周身沐浴着清澈如水的光辉。
在都市,却因为身忙、心盲、人茫,早已忘记了天上的月亮。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与天地大美融融相拥,并切切感受,真是人之幸事啊。因了这些美,在混沌无际的红尘,才会活得温暖,活得快乐。
试着让自己慢下来,才会有更独特的心灵体验和感受。如此,生命的距离也被拉长,生命的内涵也更丰富。
望得见月亮,心里才亮堂堂。
(字数1211,补2.24,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