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导读

一、作者简介

川端康成(1899-1972),日本小说家。

生于大阪府三岛郡丰川村大字宿久庄。在幼年父母便相继离世,他由祖父母抚养。然而,祖父母及其姐姐的去世将他的孤儿体验推向了顶点,不幸的早年生活养成了他忧郁固执的性格。1924年于东京大学国文系毕业后,他与横光利一等一起创办同人杂志《文艺时代》,发起“新感觉派”走向衰落。他又参加了新兴艺术派和新心理主义文学运动。在不断的实践探索中,川端康成的形成了一派独特的写作风格——融合西方现代派的笔法与日本文学传统的古典精神。川端康成的创作才华从中学时期便开始展露。1916年,他在大坂《团栾》杂志上发表了《肩扛老师的灵柩》,还经常给《文章世界》写小品。1920年7月至1924年3月大学时代,川端康成在《新思潮》创刊号和第二号上发表了描写同岐阜的伊藤初代(千代)订婚和失意经过的习作《一次婚约》,以及短篇处女作《招魂节一景》(1921)。他一生创作了100多篇小说,以中短篇居多。《伊豆的舞女》(1926)是其成名之作,名作还有《雪国》、《千鹤》、《古都》、《山之音》、《水晶幻想》、《名人》等。

二、《伊豆的舞女》的主题

《伊豆的舞女》是一篇类似自传体的小说,源于作者川端康成20岁时去伊豆旅行的经历。作品讲述了青年学生“我”与舞女之间由邂逅到倾慕的过程,两个之间青涩又纯美的感情是行文的主线。

首先,小说将纯净的笔触淋漓尽致地挥洒在舞女这个人物形象身上。

舞女第一次与“我”近距离接触时不胜娇羞,实是其单纯性格的体现。“她坐到我面前,满脸通红,手在颤抖,茶碗正从茶托上歪下来,她怕倒了茶碗,乘势摆在铺席上,茶已经洒出来了。看她那羞愧难当的样儿,我愣住了。”舞女不仅单纯,而且品性淳朴,从她为“我”取竹竿的细节就可以看出:“我”和艺人们走在下田的市街上,舞女看出“我”的疲惫,见街面上有许多捆矮竹,跑过去拿来一根比自己身材还长的粗竹子让“我”做手杖。“我”说,“拿粗的人家会马上晓得是偷来的,不好,送回去!”舞女就折回堆矮竹的地方,又给我拿了一根手指粗的。这些细节充分展现了舞女憨厚、质朴的性格特点。

其次,二人之间的情感脱离了世俗欲念,唯有青春的美好与纯粹。

有一处描写最能表现:舞女赤身裸体从浴场的尽头跑出来。“我”看见她雪白的身子,“感到有一股清泉洗净了身心”,她也发觉了“我”,就高兴地跑到日光下,“踮起脚尖,伸长了身子”。我满心欢畅地笑了,“微笑长时间挂在嘴边”。世间的所有欲望似乎都在两人笑容的交汇处消散,干净的文字将一场原本香艳的邂逅洗涤得清澈透明,只留有对青春的感念和读者脸上长久的微笑。

除此之外,对艺人们艰难生活的描绘构成了作品的另一条线索,表达出作者对底层人的同情。

这一线索主要是通过几处看似不经意的细节描写表现出来的。在第一部分中,“我”向茶馆的老婆子询问艺人们今晚的住处,“老婆子的话里带有非常轻蔑的口吻”说:“这种人嘛,少爷,谁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呀。哪儿有客人留他们,他们就在哪儿住下了。有什么今天夜里一定的住处呀!”还有,主人公与艺人们同行的路上,各村庄的入口都竖着牌子:“乞讨的江湖艺人不得入村。”由上述可见艺人们当时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境遇,他们流离失所又为世人鄙视。这样“我”对舞女所抱有的感情就不单单是懵懂的爱情和对美的欣赏,还有对其命运和处境的怜惜。

三、《伊豆的舞女》的艺术特色

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小说用大量的细节描写来丰富人物形象和传递人物的心理与情感。

川端康成的笔法明显带有新感觉派的特征。作者的笔触似乎就沿着情境和人物活动攀爬,任何一处细微的动向都能引发情感的震颤。舞女与“我”下五子棋,“起初她老远地伸手落子,可是渐渐地忘了形,专心地俯身到棋盘上。她那头美得有些不自然的黑发都要碰到我的胸部了。突然她脸一红”。舞女的娇羞美态尽收“我”的眼底。正是在这些细节表现间,暗藏着情欲涌动。

其次,小说中意象的使用深化了人物形象。

“鲜花”、“梧桐”、“雨”等这些意象十分关键,似乎暗示了舞女命运的不幸与两人爱情的悲哀终结。深受日本古典文学传统影响的川端康成对“物哀”的理解极为深刻,他的作品无不体现着对这一精神的继承。作者通过这些意象,将淡淡的哀伤委婉地传达出来,人物形象与自然意象产生了共鸣与融合,具有无尽的韵味。

最后,清澈婉转的语言有效地诠释了作品。

这篇《伊豆的舞女》所讲述的故事和表达的感情都处在一种欲言又止、引而不发地境界,点到即止又回味悠长的语言刚好契合了这样的叙事风格,使得所有情绪都是慢慢弥散开来,分外动人。

四、知识链接

新感觉派,是20世纪初日本文坛的一个以小说创作为主的文学流派,由1924年创办的《文艺时代》的同人形成。他们受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影响,试图对传统的日本写实主义进行一场文学革新运动。主张不再通过视觉进入知觉来把握客观规律和认识世界,而是通过变形的主观情绪与感觉来反映客观世界,重点描写超越现实的幻想和作者的心理感受;强调艺术至上,认为现实中没有艺术,没有美,因而在幻想的世界中追求主观虚幻的美。这一流派的代表是川端康成和横光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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